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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慘世界 - 322 / 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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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慘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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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讀:

代數可運用於雲層,日光旋惠于玫瑰,任何思想家都不敢說山楂的香氣于星群無涉。誰又能計算一個分子的歷程呢?我們又怎能知道星球不是由砂粒的隕墜所形成的呢?誰又能認識無限大和無限小的相互交錯、原始事物在實際事物深淵中的轟鳴和宇宙形成中的坍塌現象呢?一條蛆也不容忽視,小就是大,大就是小,在需求中,一切都處于平衡狀態,想象中的駭人幻象。物與物之間,存在着無從估計的聯繫,在這個取之不竭的整體中,從太陽到蚜蟲,誰也不能藐視誰,彼此都互相依存,光不會無緣無故把地上的香氣帶上晴空,黑夜把天體的精華散給睡眠中的花兒。任何飛鳥的爪子都被無極的絲縷所牽。萬物的化育是複雜的,有風雲雷電諸天象,有破殻而出的乳燕,一條蚯蚓的出生和蘇格拉底的來臨同屬於化育之列。在望遠鏡無能為力的地方顯微鏡開始起作用。究竟哪一種鏡子的視野更為廣闊呢?你去選擇吧。一粒黴菌是一簇美不勝收的花朵,一撮星雲是無數天體的蟻聚。思想領域和物質範疇中的種種事物也同樣是錯綜複雜的,並且實有過之而無不及。種種元素和始因彼此互相混合、攙和、交匯、增益,以使物質世界和精神世界達到同樣的光輝。現象永遠隱藏着自身的真相。在宇宙廣袤無邊的運動中,無量數的空間活動交相往來,把一切都捲進那神秘無形的散漫中,並也利用一切,即使是任何一次睡眠中的任何一場夢也不放棄,在這兒播下一個微生物,在那裡撒上一個星球,搖擺,蛇行,把一點光化為力量,把一念變成原質,散佈八方而渾然一體,分解一切,而我,幾何學上的這一點,獨成例外;把一切都引回到原子靈魂,使一切都在上帝的心中放出異彩;把一切活動,從最高的到最低的,交織在一種驚心動魄的機械的黑暗中,把一隻昆蟲的飛行系在地球的運轉上,把彗星在天空的移動附屬於誰知道?哪怕只是由於規律的同一性纖毛蟲在一滴水中的環行。精神構成的機體。一套無比巨大的聯動齒輪,它最初的動力量小蠅,最末的輪子是黃道。

四換了鐵欄門


  

這園子,當初曾被用來掩蓋邪惡的秘密,後來似乎已變得適合于庇護純潔的秘密了。那裡已沒有了搖籃、淺草地、花棚、石窟,而只是一片鬱鬱蔥蔥、了無修飾、處處籠罩在綠蔭中的勝地了。帕福斯①已恢復了伊甸園的原來面目。不知道是一種什麼悔恨心情聖化了這塊清靜土。這個獻花女現在只向靈魂獻出她的花朵了。這個俏麗的園子,從前曾嚴重地被玷污,如今又回到幽嫻貞靜的處女狀態。一個主席在一個園丁的幫助下,一個自以為是拉莫瓦尼翁②的後繼者的某甲和一個自以為是勒諾特爾③的後繼者的某乙,把它拿來扭,剪,揉,修飾,打扮,以圖博取美人的歡心,大自然卻把它收回,使它變得蔥蘢幽靜,適合于正常的愛。

①帕福斯(Paphos),塞浦路斯島上一城市,以城裡的維納斯女神廟著名。

②拉莫瓦尼翁(ChrétienAFrancoisdeLamoignon,1644-1709),巴黎法院第一任院長之子,布瓦洛曾稱讚過他的別墅。

③勒諾特爾(LeNoFtre,1613-1700),法國園林設計家。

在這荒園裡,也有了一顆早已準備好了的心。愛隨時都可以出現,它在這裡已有了一座由青林、綠草、苔蘚、鳥雀的嘆息、柔和的陰影、搖曳的樹枝所構成的寺廟和一個由柔情、信念、誠意、希望、志願和幻想所構成的靈魂。

珂賽特離開修院時,几乎還是個孩子,她才十四歲零一點,並且是在那種「不討好」的年紀裡,我們說過,她除了一雙眼睛以外,不但不標緻,而且還有點醜,不過也沒有什麼不順眼的地方,只顯得有些笨拙、瘦弱、既不大方,同時又莽撞,總之,是個大孩子的模樣。

她的教育已經結束,就是說,她上宗教課,甚至,尤其是,也學會了祈禱,還有「歷史」,也就是修院中人這樣稱呼的那種東西:地理、語法、分詞、法國的歷代國王、一點音樂、畫一個鼻子,等等,此外什麼也不懂,這是種惹人愛的地方,但也是一種危險。一個小姑娘的心靈不能讓它矇昧無知,否則日後她心靈裡會出現過分突然、過分強烈的影象,正如照相機的暗室那樣。它應當慢慢地、適度地逐漸接觸光明,應當先接觸實際事物的反映,而不是那種直接、生硬的光線。半明的光,嚴肅而溫和的光,對解除幼稚的畏懼心情和防止墮落是有好處的。只有慈母的本能,含有童貞時期的回憶和婚後婦女的經驗的那種令人信服的直覺,才知道怎樣並用什麼來產生這種半明的光。任何東西都不能替代這種本能。在培養一個少女的心靈方面,世界上所有的修女也比不上一個母親。

珂賽特不曾有過母親,只有過許許多多的嬤嬤。


  

至于冉阿讓,他心裡有的是種種慈愛和種種關懷,但他究竟只是個啥也不懂的老人。

而在這種教育裡,在這種為一個女性迎接人生作好準備的嚴肅事業裡,得用多少真知灼見來向這個被稱作天真的極其愚昧的狀態進行鬥爭!

最能使少女具備發生狂熱感情的條件的莫過于修院。修院把人的思想轉向未知的世界。被壓抑了的心,它無法擴展,便向內挖掘,無法開放,便鑽向深處。因而產生種種幻象,種種迷信,種種猜測,種種空中樓閣,種種嚮往中的奇遇,種種怪誕的構思,種種全部建造在心靈黑暗處的海市蜃樓,種種狂情熱愛一旦闖進鐵欄門便立即定居下來的那些隱蔽和秘密的處所。修院為了駕馭人心,便對人心加以終生的箝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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