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頁
「這東西倒給兇手們省去了很多麻煩,」福爾摩斯若有所思地說道,「不錯,案情是非常清楚的,如果到下午我還不能把發案的原因告訴你,我就感到奇怪了。我要把壁爐台上佈萊星頓這張照片拿去,這將有助於我的調查工作。」
「可是你什麼也沒告訴我們!」醫生叫道。
「啊,事情發生的前後經過情況是明白無疑的,」福爾摩斯說道,「這裡面有三個人:那個年輕人,老人和第三者,對第三者的身份,我還沒有線索。前兩個人,不用我說,就是那假裝俄羅斯貴族以及他兒子的人,所以我們能夠十分詳盡地敘述他們的情況。他們是被這所房子裡的一個同夥放進來的。如果我可以向你進一句忠言的話,警長,那就應當逮捕那個小聽差。據我瞭解,他是最近才到你的診所當差的,醫生。」
「這個小傢伙已經找不到了,」特裡維廉說道,「女仆和廚師剛纔還找過他。」
福爾摩斯聳了聳肩。
「他在這齣戲裡扮演的角色並非不重要,」福爾摩斯說道,「這三個人是踮着足尖上樓的,那個老人走在前面,年輕人走在中間,那個來歷不明的人走在後面....」
「我親愛的福爾摩斯!」我突然喊道。
“啊,至于腳印上摞腳印,那是毫無疑問的了。我可以辨認出他們昨天晚上的腳印。後來,他們上了樓,來到布萊星頓的門前,他們發現房門鎖上了。然而,他用一根鐵絲去轉動裡面的鑰匙。你們甚至不用放大鏡,也可以從這把鑰匙榫槽上的劃痕看出,他們是從什麼地方使的勁了。
“他們進入室內,第一步一定是把布萊星頓先生的嘴給塞住。他可能已經睡着了,或者被嚇癱了,喊不出聲來。這裡的牆很厚,可以想象,即使他有可能喊一兩聲,他的呼救聲也是沒人能聽到的。
“顯然,他們把他安置妥當以後,就商量了一番,這種商量可能具有起訴的性質。它一定進行了相當一段時間。因為正是在這段時間,他們吸了這幾支雪茄煙。老人坐在那張柳條椅子上,他抽菸時用的是雪茄煙嘴。年輕人坐在遠處,他把煙灰磕在了衣櫃的對面。第三個人在室內踱來踱去。我想,這時布萊星頓正筆直地坐在床上,不過對這一點我還不能絶對肯定。
「好,最後,他們就去抓布萊星頓,把他吊起來。這是他們早就安排好了的,因為我相信他們隨身帶來了某種滑輪用作絞刑架。我想,那把螺絲起子和那些螺絲釘就是為了安裝絞架滑輪用的。然而,他們看到了吊鉤,自然省了他們許多麻煩。他們幹完以後,就逃跑了。他們的同夥跟着就把門鎖上了。」
我們全都以極大的興趣傾聽福爾摩斯講述昨晚案件的概況,這都是他憑藉細微的跡象推導出來的,甚至當他給我們一一點明當時的情況時,我們還几乎跟不上他的思路。之後,警長急忙跑去查找小聽差,我和福爾摩斯則返回貝克街用早餐。
「我在三點鐘回來,」福爾摩斯在我們吃過飯以後說道,「警長和醫生要在那時到這裡來見我,我希望利用現在這段時間把這個案子裡一些還不清楚的小問題查清楚。」
我們的客人在約定的時間來到了,可是我的朋友在三點三刻才露面。然而,他一進門,我從他的表情上就能看出,一切進行得非常順利。
「有什麼消息嗎?警長。」
「我們已經把那個僕人捉住了,先生。」
「太好了,我也找到那幾個人了。」
「你找到他們了!」我們三個人一同喊道。
「對,至少我已經搞清了他們的底細。果不出我所料,那個所謂的布萊星頓和他的仇人,在警察總署是出了名的。那三個人的名字是比德爾、海沃德和莫法特。」
「是搶劫沃辛頓銀行的那一夥,」警長大聲說道。
「正是他們,」福爾摩斯說道。
「那麼,布萊星頓一定是薩頓了。」
「一點不錯,」福爾摩斯說道。
「噯,這就一清二楚了。」警長說道。
可是我和特裡維廉卻面面相覷,感到迷惑不解了。
「你們一定記得那樁沃辛頓銀行大搶劫案吧。」福爾摩斯說道,「案中一共有五個人——這四個人,還有那個叫做卡特賴特的第五個人——銀行看管員托賓被害,竊賊們搶了七千鎊逃走了。這案子發生在一八七五年。他們五個人全部被捕,但是證據不足,定不了案。這一夥搶劫犯中最壞的那個布萊星頓也就是叫薩頓的,就告發了他們。由於他作證,卡特賴特被判處絞刑,其他三個人每人被判了十五年徒刑。前幾天他們被提前數年釋放,你們可以想到,他們下決心一定要把出賣他們的人找到,為他們死去的同夥報仇。他們兩次設法找到他,都未能得手,你們看,第三次成功了。特裡維廉醫生,還有什麼需要說明的沒有?」
「我想你已經把一切都說得非常清楚了,」醫生說道,「毫無疑問,那一天他之所以那麼惶惶不安,就是因為他在報上看到了那幾個人被釋放的消息。」
「完全不錯,他說什麼盜竊案,純粹是放煙幕彈。」
「可是他為什麼不把這件事告訴你呢?」
「啊,我親愛的先生,他知道他的那些老夥計報復心很強,便儘量向所有人隱瞞自己的身份。他的秘密是可恥的,他不可能自己泄漏出來。但是,他雖然卑鄙,卻依然處于英國法律的保護之下,警長,我毫不懷疑,你可以看到,儘管那個盾沒有起到保護作用,那把正義的劍還是會替他復仇的。」
這就是關於那個住院病人和布魯克街醫生的情況。從那天夜晚起,警察再沒有看到那三個兇手的影子。蘇格蘭場推測,他們乘坐那艘不幸的「諾拉克列依那」號輪船逃跑了。那艘船和全體船員數年以前在葡萄牙海岸距波爾圖以北數十浬的地方遇難。對那個小聽差的起訴,因證據不足,不能成立,而這件被稱為布魯克街疑案的案件,各報至今都沒有詳細報道過。
最後一案
我懷着沉痛的心情提筆寫下這最後一案,記下我朋友歇洛克·福爾摩斯傑出的天才。從「血字的研究」第一次把我們結合在一起,到他介入「海軍協定」一案——由於他的介入,毫無疑問,防止了一場嚴重的國際糾紛——儘管寫得很不連貫,而且我深深感到寫得極不充分,但我總是竭盡微力把我和他共同的奇異經歷記載了下來。我本來打算只寫到「海軍協定」一案為止,絶口不提那件造成我一生惆悵的案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