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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曰,聖人之生也天行(
5),其死也物化(
6);靜而與陰同德(
7),動而與陽同波。不為福先,不為禍始,感而後應,追而後動,不得已而後起。去知與故(
8),循天之理。故無天災,無物累,無人非,無鬼責。其生若浮,其死苦休。不思慮,不豫謀(
9)。光矣而不燿(
10),信矣而不期(
11)。其寢不夢,其覺無憂,其神純粹,其魂不罷(
12)。虛無恬淡,乃合天德。
故曰,悲樂者德之邪,喜怒者道之過,好惡者德之失。故心不憂樂,德之至也;一而不變,靜之至也;無所于忤(
13),虛之至也;不與物交,惔之至也。無所于逆,粹之至也。
故曰,形勞而不休則弊,精用而不已則勞(
14),勞則竭。水之性,不雜則清,莫動則平,鬱閉而不流(
15),亦不能清,天德之象也。
故曰,純粹而不雜,靜一而不變,惔而無為,動而以天行,此養神之道也。
【譯文】
所以說,恬淡、寂漠、虛空、無為,這是天地賴以均衡的基準,而且是道德修養的最高境界。
所以說,聖人總是停留在這一境域裡,停留在這一境域也就平坦而無難了。安穩恬淡,那麼憂患不能進入內心,邪氣不能侵襲機體,因而他們的德行完整而內心世界不受虧損。
所以說,聖人生於世間順應自然而運行,他們死離人世又像萬物一樣變化而去;平靜時跟陰氣一樣寧寂,運動時又跟陽氣一道波動。不做幸福的先導,也不為禍患的起始,外有所感而後內有所應,有所逼迫而後有所行動,不得已而後興起。拋卻智巧與事故,遵循自然的常規。因而沒有自然的災害,沒有外物的牽累,沒有旁人的非議,沒有鬼神的責難。他們生於世間猶如在水面飄浮,他們死離人世就像疲勞後的休息。他們不思考,也不謀劃。光亮但不刺眼,信實卻不期求。他們睡覺不做夢,他們醒來無憂患,他們心神純淨精粹,他們魂靈從不疲憊。虛空而且恬淡,方纔合乎自然的真性。
所以說,悲哀和歡樂乃是背離德行的邪妄,喜悅和憤怒乃是違反大道的罪過,喜好和憎惡乃是忘卻真性的過失。因此內心不憂不樂,是德行的最高境界;持守專一而沒有變化,是寂靜的最高境界;不與任何外物相牴觸,是虛豁的最高境界;不跟外物交往,是恬淡的最高境界;不與任何事物相違逆,是精粹的最高境界。
所以說,形體勞累而不休息那麼就會疲乏不堪,精力使用過度而不止歇那麼就會元氣勞損,元氣勞損就會精力枯竭。水的本性,不混雜就會清澈,不攪動就會平靜,閉塞不流動也就不會純清,這是自然本質的現象。
所以說,純淨精粹而不混雜,靜寂持守而不改變,恬淡而又無為,運動則順應自然而行,這就是養神的道理。
第
79講:
夫有干越之劍者(
1),柙而藏之(
2),不敢用也(
3),寶之至也。精神四達併流(
4),無所不極(
5),上際于天(
6),下蟠于地(
7),化育萬物,不可為象,其名為同帝(
8)。純素之道,惟神是守;守而勿失,與神為一;一之精通,合于天倫(
9)。野語有之曰(
10):「眾人重利,廉土重名,賢人尚志,聖人貴精(
11)。」故素也者,謂其無所與雜也;純也者,謂其不虧其神也。能體純素,謂之真人。
【譯文】
今有吳越地方出產的寶劍,用匣子秘藏起來,不敢輕意使用,因為是最為珍貴的。精神可以通達四方,沒有什麼地方不可到達,上接近蒼天,下遍及大地,化育萬物,卻又不可能捕捉到它的蹤跡,它的名字就叫做同於天帝。純粹素樸的道,就是持守精神,持守精神而不失卻本真,跟精神融合為一,渾一就使精智暢通無礙,也就合于自然之理。俗語有這樣的說法:「普通人看重私利,廉潔的人看重名聲,賢能的人崇尚志向,聖哲的人重視素樸的精神。」所以,素就是說沒有什麼與它混雜,純就是說自然賦予的東西沒有虧損。能夠體察純和素,就可叫他「真人」。
繕性
第
80講:
繕性于俗(
1),俗學以求復其初(
2);滑欲于俗(
3),思以求致其明(
4);謂之蔽蒙之民。
古之治道者,以恬養知(
5);知生而無以知為也,謂之以知養恬。知與恬交相養,而和理出其性。夫德(
6),和也;道,道也。德無不容,仁也;道無不理,義也;義明而物親,忠也;中純實而反乎情,樂也;信行容體而順乎文(
7),禮也。禮樂徧行(
8),則天下亂矣。彼正而蒙已德(
9),德則不冒,冒則物必失其性也。
【譯文】
在世俗的流習範圍內修治性情,靠仁義禮智的儒俗學說來期求復歸原始的真性;內心慾念早已被習俗所擾亂,還一心希望能達到明徹與通達;這就叫做蔽塞愚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