箕子以天道五行之土屬心,然即不言心,而曰思曰睿。意亦思類也。如箕子則脾土當屬心,而今論五行者,乃不屬心而屬之於意。脾土之生意,周貫於視聽言動心身家國天下,而自以快足於己,其不亦睿作聖類乎?蓋有官位,有官職。
心,官位也;思意,官之所以盡職也。官職盡,而猶復求官位之事,斯亦可無求矣。(《寄余孝甫》)
夫文,幾也。當幾之來,黜見聞,忘資稟,泯意職,由乎天衷,而不以有我之私小之,是之謂博。與溥博如天之博意同。故知崇如天,禮卑如地,約禮即承幾之實體,見之於行者耳。
此區區博約之說也。(《復汪子烈》)
自有天地以來,太極兩儀,五行萬物,一氣渾淪,可以言有,而不可以言無。專言無生無滅,則其無也謂之空;因其有生有息,兩緣 於無,則其有也謂之虛。虛者,知之體,仁之原也。(《劉獅泉七十壽序》)
吾之於學,常見其未盡處,不見有本體處。或曰:「不見則何知?」曰:「寧有未知,不可有所見。見於仁則住於仁,見於智則住于智,見於中正則住亦以中正。甚者,乃以虛見借藉成用,而不知其非有。
故吾不敢有所見,見吾過而已。見吾過以求復,其知而已。」(《錢緒山壽序》)
夫夭壽窮達之不可齊者,天地流變之自然而不已者也已,而齊則息矣。聲色臭味安逸之遇於夭壽窮達而不可齊者,吾人客感之自然而不已者也已,而齊則着矣。夫其不息也無心,而吾之不 也無情。夫惟其無心而不已也,是故有夭壽而無長短。
夫惟其無情而不已也,是故有豐嗇而無去留。以無長短之心,以修其身,則修身之功即命之道。以無去留之心,以修其身於聲色臭味安逸而不着,則聲色臭味安逸之性,即命之自然。而其用之於父子君臣賓主,賢者聖人也,即為仁義禮智天道之實。
有所病而不為病,有所命而不為處,吾將與先生其廓然超乎天人之際矣。(《沈古林壽序》)
盈天地之間,一氣也。其為形色,一體也。一體渾然,孰為之善?孰為之惡?自有善惡之說分,而後去取之念起。去取之念起,而後天下之為學者,日從事於刻覈名實之辨,軀殼一絲,畦逕方丈,忘則弗可見之矣。
(《贈余九陽》)
夫禮,固不在物矣。宇宙渾淪,無間可破,吾渾而合之,非物無以發吾心之精,謂心之理不在於物,不可也。理固在於心,虛靈洞徹,無罅可乘,吾類而彰之,非物又無以見斯理之用,謂物之理非吾心之理,不可也。(《鬥山精舍記》)
吾心之天,本無不正,是故有不正之動,而無不正之知。動而後有善惡,而其幾之者,皆善也。幾而後有善惡,而其所以能善於幾,而不奪於惡者,皆知也。知則人,不知則鬼。
人鬼之分,一知而已。(《嚴天泉書院記》)
是故因吾未形方形,天然自有之幾,審其止而出之勿失者,其根本之學,由善以為明者,心與事皆善矣。外吾未形方形,天然自有之幾,審其旨於意見尺度,而出之勿失者,離根之學,行善以為明者也,其事似是而心則非矣。是故猶之天體然,苟得其明,則眾心之燦皆天也。苟得其善,則萬事之察皆心也。
不爾,將事事而比之,隨吾子臣弟友之遇而求合,以能至於道,斯亦爝火之明耳。(《明善堂記》)
赤子之慾,未成於意。成意故惡,未成意故善,猶之天道風雨然。夫子之所謂習者,習於意,成於意耳。所謂不移者,其亦意之不肯移者耳。
故予斷以為惡起於意,起於外,而非起於心,起於智也。
「諸友且觀,從古亦有一字言知惡者乎?」良久曰:「無之。」曰:「無之,則知其主宰矣。其玄虛而固塞者,非知矣。非虛非固,故能格物。
格物者,達此知根性根於感應時,各當其則而不誘于外,是求仁親民一體之學。□□試言之,吾人一身一心耳,何以親民親天下?盡□□之性,而不窮廷綸?」予曰:「在通天下之志。」曰:「是矣。然通不在遠,一一通之以意,則又甚難。
能通而不難者,即吾所謂性根知根,不學不慮而能者,其機括也。此知此能,古今人物所同,其不學者未論矣,其知學者只當志立虛己,隨吾感應於與知與能,初念發動處,安則行之,不安則問思辨行,調停而中正之,不作己疑,不涉己見,即是繼善接根通志之學。若或不論安與不安,先懷一併自阻之念,曰吾已非原性矣,是非安可得知?遂從而遏之置之,隨復起念,為之援引思議,修飾佈置,則不免乘之以意見,而固我之因軀殼之緣,展轉循附,不能自覺,是謂脫善離根成意之學。其於通天下之志,似是實非矣。」(以上《小金山餞別記》)
劉安甫問曰:「博約分知行可也,但既雲約之以禮,則禮字當亦有說。」曰:「先生嘗雲,禮之實節文,斯二者是也。知圓行方,到歸根覆命於行上,其天則自合如是。故《易》於《坤》曰:『各正性命,保合太和,乃利貞。』」(《問答》)
宇宙之內,渾然粹然而已。渾然粹然而猶有所不可入者,人耳。有人斯己,有己斯有意。己與人對,意與天下萬物對。
物感而意發焉,各得其正,無所 於念而率乎純粹之原者,道也。蓋格於物而誠焉者也,是所謂通吾知於物者也。各得其正,而猶不免有所 焉,不可以化於物者,意也。蓋誠在意而未格於物者也,是所謂以意誠意,其意小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