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理只是一個,諸子論學,謂之未精則可,謂別有一種道理則不可。聖人之學,較之諸子,只是精一,亦非別有一道也。
道理不當說起處,若說起處,從何處起,便生意見。
一氣流行,成功者退,曰互根,是二本也。
道理於發見處始可見,學者於發動處用功。未發動,自無可見,自無 力處。
天地萬物皆道之發見,此道不論人物,各各有分,覺即為主,則千變萬化,皆由我出。
道無方體,耳得之而為聲,目遇之而成色,學者各以聞見所及立論,而道實非方體可拘也。
聖人言工夫,不言道體,工夫即道體也。隨人份量所及,自修自證,若別求道體,是意見也。
天下道理,只是一個,學者工夫,亦只是一個。言知似不必說行,言行似不必說知,知行一也。故雖不能行者,其本心之明,原未嘗息。今指未息之明,為知邊事,而以不能行處,為行邊事,遂分知行為二,不知其不能行者,只是此明未完復耳,而其所以能行者,乃其未嘗息者為之也。
豈別有一物,能使之行耶?本體只是一個,知即行,行即知,原非有分合也。
仁者以天地萬物為一體,無我也;以天地萬物為一體,真我也。分殊即理一,學者泛應,未能曲當,未得理之一耳。
才說當然,便是義外,聖人只是情不容已,不說當然不當然。
學術差處,只為認方便為究竟。
眾人之蔽在利慾,賢者之蔽在意見,竟見是利慾之細塵。
性分上欠真切,只因心有所逐。
意有所便即是利,昏惰亦是利,意所便也。
不求自慊,只在他人口頭上討個好字,終不長進。
人雖至愚,亦能自覺不是,只不能改,遂日流於汙下。聖愚之機在此,不在賦稟。
今天下只是智巧,為政者與民鬥智巧,恐被人欺壞聲價,是名利心。
萬物津液與河海潮汐是一氣,萬物精光與日月星辰是一象,象即氣之象,氣即象之氣,非有二也。潮汐隨日月,皆一氣之動也,不當分陰陽看。
學問是陶冶造化之功,若在陰陽五行上立腳,是隨物化也。
君子處盛衰之際,獨有守禮安命,是職分當為,舍是而他求,皆無益妄作也。
格訓通解多,陽明格物,其說有二。曰:「知者意之體,物者意之用,如意用於事親,即事親為一物,只要去其心之不正,以全其本體之正,故曰『格者正也』。」又曰:「致知在格物者,致吾心之良知於事事物物也。致吾心之良知於事事物物,則事事物物皆得其理矣。
致吾心之良知者,致知也。事事物物皆得其理者,物格也。」前說似專指一念,後說則並舉事物,若相戾者,然性無內外,而心外無物,二說只一說也。愚妄意格訓則,物指好惡,吾心自有天則,學問由心,心只有好惡耳,頗本陽明前說。
近齋乃訓格為通,專以通物情為指,謂物我異形,其可以相通而無間者情也,頗本陽明後說。然得其理必通其情,而通其情乃得其理,二說亦一說也。但曰「正」,曰「則取裁於我」,曰「通則物各付物」。「取裁於我」,意見易生;「物各付物」天則乃見。
且理若虛懸,情為實地,能格亦是當時能通物情,斯盡物理而曰「正」,曰「則」,曰「至」,兼舉之矣。
好惡情也,好惡所在則物也,好之惡之事也。學本性情通物我,故於好惡所在用功,而其要則在體悉物我好惡之情。蓋物我一體,人情不通,吾心不安。且如子不通父之情,子心安乎?子職盡乎?是以必物格而後知乃至也。
則字雖曰天則,然易流於意見。通則物各付物,意見自無所容。蓋才 意見,即為意見所蔽,便於人情不通,便非天則。天則須通乃可驗,故通字是工夫。
物字只指吾心好惡說,是從天下國家,根究到一念發端處。
雖師友之言,亦只是培植灌溉我,我亦不以此為家當。
質疑是學問起頭,便是落腳,只有意無意之間耳。即今見在工夫,生死有以異乎?豈別有一 ?必俟另說透也。
「致知」「知止」二義,只爭毫釐。以止為功,則必謙虛抑畏,其氣下。以致為功,則或自任自是,其氣揚。雖曰同遊於善,而其歸遠也。
只在意念向背之間,若知「知止」,則致即止矣。
天理人情本非有二,但天理無可捉摸,須於人情驗之。故不若只就人情為言,雖愚夫愚婦,亦可易曉。究其極至,聖人天地有不能盡也。
日用常行間檢點,即心所安,行之不必一一古格也。且古格,亦是當時即心所安之糟粕耳。
人只要做有用的人,不肯做沒用的人,有些聰明伎倆,便要盡情發露,不肯與造物存留些少。生機太過,由造物乎?由人事乎?
今只要做得起個沒用的人,便是學問。
道理在平易處,不是古人聰明過後人,是後人從聰明邊差了。只此心真切,則不中不遠。
此志興起時,自覺不愧古人,更無節次。及怠惰,即是世俗。
沿襲舊說,非講說則不明。若吾心要求是當,則講說即是躬行,非外講說另有躬行也。若果洞然無疑,則不言亦是講說,倘未洞然而廢講說,是鶻突也。
道理只在日用常行間,百姓日用但不知,不自作主宰耳。
問:「如何入門?”曰:“只此發問,便是入門。」
心體把持不定,亦是吾輩通患,只要主意不移,定要如此,譬之行路,雖有傾跌起倒,但以必至為心,則由我也。
本體無物,何一何萬?應酬是本體發用,此處用功。
凡應酬面前只一事,無兩事,況萬乎?聖人得一,故曲當。常人逐萬,故紛錯起於自私用智。
做工夫的即是本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