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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敗後日本人這種
180度的轉變,美國人很難理解是真實的。這是我們無法做到的。對於我們來說,甚至比俘虜營中日本俘虜的態度變化還要難以理解。因為俘虜們自認對於日本來說,他們已經死了。既然是「死人」,那我們就不知道他們會幹些什麼。在瞭解日本的西歐人士中,幾乎沒有一個人會預測到,日本俘虜的上述表面性格的變化也會出現在戰後的日本公眾之中。他們多數人都認為:日本「只知道勝利或失敗」;而且在日本人眼裡,失敗就是侮辱,一定要以拚死的暴力進行報復。某些人則認為,日本的民族性使他們不可能接受任何媾和條款。這些日本研究者們不懂得「情義」。他們在眾多為保持名譽的各種抉擇中,只挑出復仇與侵犯這種顯著的傳統程式。他們沒有考慮到日本人還有採取另一種方針的習慣。他們把日本人關於侵犯的倫理與歐洲人的公式混為一談。在歐洲公式中,任何個人或民族,如果進行戰鬥,首先必須確認其戰爭目的的永恆正義性,其力量則來自久蓄胸中的憎恨和義憤。
日本人則另外尋找侵略的根據。他們迫切要求在世界上贏得尊敬。他們看到大國是靠軍事實力贏得尊敬的,於是力求與這些國家並立。由於資源缺乏,技術落後,他們不能不採用比希律王①更加毒辣的手段。他們付出了巨大的努力,還是失敗了,這對他們來說,意味著侵略到底不是贏得名譽之路。而「情義」則常有雙重同等的含義,一方面是使用侵略手段,另一方面是遵守互敬關係。在戰敗之際,日本人從前者轉向後者,而且顯然不覺得心理上對自己有任何壓力。目標仍然是為了名譽。
希律王(King Herod):耶酥誕生時的猶太王,以殘暴著稱。——譯者
在歷史上其它場合,日本也曾有同樣的舉動,往往使西方人迷惑不解。
1862年,長期的鎖國帷幕剛剛拉開,一位名叫理查森(Ri-chardson)的英國人在薩摩①遭殺害,薩摩藩是攘夷運動的策源地,薩摩武士傲慢、好戰在日本聞名,英國派了遠征軍進行懲罰,炮轟薩摩藩重要港口鹿兒島。日本人在整個德川時代一直在製造武器,但都是仿造舊式的葡萄牙槍。鹿兒島當然不是英國軍艦的對手。但這次炮擊卻帶來了意外驚人的後果,薩摩藩並沒有要誓死報復,反而向英國尋求友誼。他們親眼看到敵人的強大,就要求向敵人請教。他們與英國建立了通商關係,並於次年在薩摩建立了學校。②據當時一位日本人描述,這所學校「教授西方的學術奧義,……因生麥事件而產生的友好關係日益發展」。③所謂生麥事件④就是英國懲罰薩摩並炮轟鹿兒島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