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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哀公號令五天,魯國國中差不多沒有敢再穿儒士服裝的人,只有一個男子穿著儒士服裝站立於朝門之外。魯哀公立即召他進來以國事徵詢他的意見,無論多麼複雜的問題都能做出回答。莊子說:「魯國這麼大而儒者只有一人呀,怎麼能說是很多呢?」
第
134講:
百里奚爵祿不入於心(
1),故飯牛而牛肥(
2),使秦穆公忘其賤,與之政也。有虞氏死生不入於心(
3),故足以動人。
【譯文】
百里奚從不把爵位和俸祿放在心上,所以飼養牛時牛喂得很肥,使秦穆公忘記了他地位的卑賤,而把國事交給他。有虞氏從不把死生放在心上,所以能夠打動人心。
第
135講:
宋元君將畫圖(
1),眾史皆至(
2),受揖而立(
3);舐筆和墨(
4),在外者半。有一史後至者,儃儃然不趨(
5),受揖不立,因之舍(
6)。公使人視之,則解衣般礴臝(
7)。君曰:「可矣,是真畫者也。」
【譯文】
宋元公打算畫幾幅畫,眾多的畫師都趕來了,接受了旨意便在一旁恭敬地拱手站着,舔着筆,調着墨,站在門外的還有半數人。有一位畫師最後來到,神態自然一點也不慌急,接受了旨意也不恭候站立,隨即回到館舍裡去。宋元公派人去觀察,這個畫師已經解開了衣襟、裸露身子、叉腿而坐。宋元公說:「好呀,這才是真正的畫師。」
第
136講:
文王觀于臧(
1),見一丈夫釣(
2),而其釣莫釣(
3);非持其釣有釣者也(
4),常釣也(
5)。
文王欲舉而授之政(
6),而恐大臣父兄之弗安也;欲終而釋之(
7),而不忍百姓之無天也(
8)。於是旦而屬之大夫曰(
9):「昔者寡人夢見良人(
10),黑色而(
11),乘駁馬而偏朱蹄(
12),號曰(
13):『寓而政于臧丈人(
14),庶几乎民有瘳乎(
15)!』」諸大夫蹴然曰(
16):「先君王也(
17)。」文王曰:「然則卜之(
18)。」諸大夫曰:「先君之命,王其無它(
19),又何卜焉!」
遂迎臧丈人而授之政。典法無更(
20),偏令無出(
21)。三年,文王觀于國,則列士壞植散群(
22),長官者不成德(
23),螤斛不敢入于四境(
24)。列士壞植散群,則尚同也(
25);長官者不成德,則同務也(
26);螤斛不敢入于四竟,則諸侯無二心也。文王於是焉以為大師(
27),北面而問曰(
28):「政可以及天下乎?」臧丈人昧然而不應(
29),泛然以辭(
30),朝令而夜遁(
31),終身無聞。
顏淵問于仲尼曰:「文王其猶未邪(
32)?又何以夢為乎(
33)?」仲尼曰:「默,汝無言!夫文王盡之也,而又何論刺焉(
34)!彼直以循斯須也(
35)。」
【譯文】
文王在臧地遊覽,看見一位老人在水邊垂釣,可是他身在垂釣卻不像是在釣魚,不是手拿釣竿而有心釣魚,釣鉤總是懸在水面上。
文王一心要起用他並把朝政委託給他,可是又擔心大臣和宗族放心不下;打算就此作罷放棄這個念頭,卻又不忍心天下的百姓得不到天子的恩澤。於是大清早便召來諸大夫囑咐說:「昨晚我夢見了一位非常賢良的人,他黑黑的面孔長長的鬍鬚,騎着一匹斑駁的雜色馬,而且四隻馬蹄半側是紅的,他對我大聲呼喊說:『把你的朝政託付給那位臧地的老人,恐怕你的百姓也就差不多解除了痛苦拉!』」諸位大夫驚恐不安地說:「這個顯夢的人就是君王的父親!」文王說:「既然如此,那麼我們還是卜問這件事吧。」諸位大夫說:「這是先君的命令,君王還是不必多慮,又哪裡用得着再行卜問呢!」
於是迎來了這位臧地老人並且把朝政委託給他。典章法規不更改,偏曲的政令不發佈。三年時間,文王在國內遍訪考察,見到各地的地方勢力集團全都紛紛離散,各級長官不再樹立誇耀自己的功德,不同的斞和斛不再能進入國境使用。地方勢力集團全都紛紛離散,也就政令通達上下同心;各級長官不再樹立誇耀個人的功德,也就政務相當勞績統一;不同的斞斛不再能進入國境使用,諸侯也就不會生出異心。文王於是把臧地老人拜作太師,以臣下的禮節恭敬地向他問道:「這樣的政事可以推行于天下嗎?」臧地老人默默地不作回應,抑或漫不經心地予以推辭,早晨文王向他徵詢意見而夜晚他就逃跑了,從那以後就再也聽不到他的消息。
顏淵向孔子問道:「文王難道還未能達到聖人的境界嗎?為什麼還要假托于夢呢?」孔子說:「閉嘴,你不要再說!文王算得上最完美的聖人了,你怎麼能隨意評論和指責呢?他也只不過是短時間內順應眾人的心態罷了。」
第
137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