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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丈夫在黃莊多著!那裡出強健女子同忠厚男人。地方實在太窮了,一點點收成照例要被上面的人拿去一大半,手足貼地的鄉下人,任你如何勤省耐勞的干做,一年中四分之一時間,即或用紅薯葉和糠灰拌和充飢,總還是不容易對付下去。地方雖在山中,離大河碼頭只三十里,由於習慣,女子出鄉討生活,男人通明白這做生意的一切利益。他懂事,女人名分仍然歸他,養得兒子歸他,有了錢,也總有一部分歸他。
那些船隻排列在河下,一個陌生人,數來數去是永遠無法數清的。明白這數目,而且明白那秩序,記憶得出每一個船和搖船人樣子,是五區一個老「水保」。
水保是個獨眼睛的人。這獨眼據說在年輕時節因毆鬥殺過一個水上惡人,因為殺人,同時也就被人把眼睛摳瞎了。但兩隻眼睛不能分明的,他一隻眼睛卻辦到了。一個河裡都由他管事。他的權力在這些小船上,比一個中國的皇帝、總統在地面上的權力還統一集中。
漲了河水,水保比平時似乎忙多了。由於責任,他得各處去看看,是不是有些船上做父母的上了岸,小孩子在哭奶了。是不是有些船上在吵架,需要排難解紛。是不是有些船因照料無人,有溜去的危險。在今天,這位大爺,並且要到各處去調查一些從岸上發生影響到了水面的事情。岸上這幾天來出過三次小搶案,據公安局那方面人說,凡地上小縫小罅都找尋到了,還是毫無線索。地上小縫小罅都虧那些體面的在職從公人員找過,於是水保的責任便到了。他得了通知,就是那些說謊話的公安局辦事處通知,要他到半夜會同水面武裝警察上船去搜索「歹人」。
水保得到這消息時是上半天。一個整白天他要做許多事情。他要先盡一些從平日受人款待好酒好肉而來的義務了。於是沿了河岸,從第一號船起始,每個船上去談談話。他得先調查一下,問問這船上是不是留容得有不端正的外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