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福克 我替年輕的薩穆塞特摘下這朵紅玫瑰,我還要說一句,我認為他所持的理由是正確的。
凡農 請停一停,大人們,先生們,暫時不要摘了,讓我們先取得一致的意見,得到較少的玫瑰花的一方應該向另一方服輸。
薩穆塞特 凡農,我的好先生,這主意提得很好。如果我得的花少,我就認輸。
普蘭塔琪納特 我也如此。
凡農 那麼,為了表明本案中的真理顯然屬於何方,我摘下這朵無色的處女花,我的判決是站在白玫瑰方面的。
薩穆塞特 你採花的時候要當心,不要讓花刺戳了你的手,否則你的血把白花染紅了,你就不由自主地站到我這一邊來了。
凡農 我的大人,如果我為了堅持我的主張而流血,我的主張能像醫生一樣,治好我的創傷,使我仍然站在原先的一邊。
薩穆塞特 行,行,來吧,誰再來摘?
律師 (向薩穆塞特)除非我的法律知識沒有學到家,您所舉的理由是錯誤的。為了表示我的看法,我也摘下一朵白玫瑰。
普蘭塔琪納特 瞧,薩穆塞特,哪兒還有你的論點?
薩穆塞特 我的論點藏在我的刀鞘裡,它打算把你的白玫瑰染成血一般紅。
普蘭塔琪納特 可是你的腮幫子也比得上我們的白玫瑰花了,大概是看到真理屬於我這一邊,嚇得發白了吧。
薩穆塞特 不對,普蘭塔琪納特,不是嚇得發白,是怒得發白,你的腮幫子羞得發紅,也比得上我們的玫瑰花,可是你的舌頭還不肯承認你的錯誤。
普蘭塔琪納特 薩穆塞特,你的玫瑰樹上不是生著爛皮瘡嗎?
薩穆塞特 普蘭塔琪納特,你的玫瑰樹上不是長著刺嗎?
普蘭塔琪納特 是呀,又尖又利的刺,為了更能維護真理;你的爛皮瘡卻把你的虛偽爛出來了。
薩穆塞特 哼,我總有朋友替我佩戴這血紅的玫瑰花,他們要在虛偽的普蘭塔琪納特不敢露面的地方,為我證明我說的全是事實。
普蘭塔琪納特 不講理的孩子,我用我手裡的這朵處女花表示我對你和你的黨羽的鄙視。
薩福克 不要把鄙視的話牽涉到我,普蘭塔琪納特。
普蘭塔琪納特 驕傲的波勒⑨,我偏要;我鄙視他,也鄙視你。
薩福克 我要把你鄙視我的話塞回你的咽喉裡去。
薩穆塞特 走吧,走吧,我的好威廉·德·拉·波勒!我們跟平民說話,反而是抬高他的身價了。
華列克 唔,憑上帝的旨意,你委屈了他了,薩穆塞特。他是英王愛德華三世陛下的第三子,克萊倫斯公爵的曾孫,他是有根有源的人,怎能說他是個沒有身分的平民?
普蘭塔琪納特 他是沾著這個地方的光,否則像他那麼個膽小鬼,是不敢說這話的。
薩穆塞特 憑著造物主,我在基督教國度裡的任何地方,我都堅持我所說過的話。你能說老王在世的時候,你父親劍橋伯爵不是犯了叛逆大罪,被執行死刑的嗎?你父親既是個叛逆,你不就是一個有罪的、墮落的、從古老的世家門第開除出來的人嗎?他的罪惡還存留在你的血裡。除非讓你復襲世職,你就只是一個平民。
普蘭塔琪納特 我父親是被逮捕的,但並未證實他的罪名,他是被控為叛逆而判處死刑的,但他絶不是叛徒。等到形勢好轉,我更能稱心如意的時候,我要把當年的事實向那些比薩穆塞特更有價值的人們詳細說明。至於你的黨羽波勒和你本人,你們這樣誣衊我父子,我定把你們記在心裡,以後是要對付你們的。你們要小心些,不要說我沒有預先給你警告。
薩穆塞特 嗯,我們會準備好等著你來的。我的朋友們為了反對你,都將佩戴著紅玫瑰,所以你不難認出你的敵人。
普蘭塔琪納特 我憑我的靈魂起誓,我要和我的同道們永遠佩戴這無色的、含怒的玫瑰,作為我的血海深仇的標記。如果我不幸死亡,它就和我一同枯萎;如果我的官階步步高陞,它就和我一同茂盛。
薩福克 隨你的便吧,小心別給你自己的野心噎死了!現在就此告別,我們後會有期。(下。)
薩穆塞特 波勒,我和你同走。再見,野心的理查。(下。)
普蘭塔琪納特 他們這樣糟蹋我,而我還只能忍受!
華列克 他們指摘你的關於家世的汙點,到下屆議會開會為溫徹斯特和葛羅斯特進行調解的時候,就能替你洗刷乾淨。到那時,如果你還受不到約克公爵的封號,我就連我這華列克的爵位也不要了。為了表示我對你的愛護,也表示我對驕傲的薩穆塞特和威廉·波勒的敵意,我要佩戴你們一黨的白玫瑰。我說一句預言在這裡:今天在這議會花園裡由爭論而分裂成為紅、白玫瑰的兩派,不久將會使成千的人丟掉性命。
普蘭塔琪納特 凡農我的好先生,您贊助我,摘了一朵白玫瑰,我非常感激。
凡農 為了贊助您,我還要把白玫瑰佩戴在身上。
律師 我也佩戴白玫瑰。
普蘭塔琪納特 謝謝您,我的好先生。來吧,今天由我作東,我們四位一同吃飯去。我敢說,為了這場爭端,此後是要灑出鮮血的。(同下。)
第五場 同前。倫敦塔中一室
兩獄卒用椅舁摩提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