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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聖母院 - 152 / 1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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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聖母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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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2頁

朗讀:

「我弄到了梯子,」約翰氣喘吁吁地應道。「我知道它放在哪兒。……就在司法長官府邸的庫棚下面。……那兒有個我認識的姑娘,她覺得我像朱庇特一樣俊美。……為了弄到梯子,我利用了她一下,梯子就到手了。天啊!……可憐的姑娘只穿內衣過來給我開門。」

①原文為拉丁文。


  

「幹得好。」克洛潘道。「可你拿這梯子有什麼用呢?」

約翰流露出一副頑皮和精明的神情,望瞭望他,手指彈得像響板一樣叭嗒直響。他此刻真是氣概蓋世。只見他頭戴十五世紀那種裝飾過度的頭盔。盔頂各種稀奇古怪的飾物就足以把敵人嚇得魂飛魄散。他這頂頭盔還豎起十個鐵尖角,這樣一來,約翰完全可以跟荷馬筆下的內斯托爾戰艦爭奪十個沖角①這一可怕的稱號了。

「你問我要幹什麼,顯赫的狄納王?你沒有看見那邊三道大門上方,那一排的傻瓜似的雕像嗎?」

「看見的,那又怎樣?」

「那是法蘭西列王的柱廊。」

「這跟我有什麼相干?」克洛潘說道。

「且慢!這長廊的盡頭有一道門,從來只插着門閂,用這個梯子我就能爬上去,進到教堂裡了。」

「孩子,讓我先上。」

「不,好夥伴,梯子是我的。來,您算第二個。」

「讓鬼王別西卜把你掐死才好!」性情粗暴的克洛潘道。

「我絶不在任何人後面。」

「那好,克洛潘,你自己去找個梯子吧!」

約翰拖着梯子,拔腿跑過廣場,一邊叫道:「小的們,跟我來!」

①原文為希臘文。沖角為古代戰艦用於衝擊敵艦的堅鋭部位。

頃刻間,梯子豎了起來,靠在一道側門上端的下層長廊的欄杆上。那群流浪漢大聲歡呼,紛紛擠到梯子下面準備登梯。然而約翰不讓,第一個將腳踩上梯檔。從下往上爬,距離相當長。法國列王長廊如今距離地面約莫六十尺。當時還有十一級台階,高度更增加了。約翰穿著沉重的盔甲,一手扶梯,一手持弩,相當難爬,上得很慢。爬到梯子中間,他悲傷地朝遍佈石階上的那些可憐巴巴的黑話幫死者瞥了一眼,說:「唉!這一大堆屍體真值得載入《伊利亞特》第五篇章呀!」話音一落,繼續向上攀登。流浪漢尾隨其後。每一梯級上都有一個人。看到這一行披肩戴甲的背影在陰暗中波動着往上升,彷彿是一條鋼鱗的蟒蛇貼著教堂昂首豎立。約翰排在最前頭,打着唿哨,使得這種幻象更逼真了。

學子終於觸到了柱廊的陽台,在全體流浪漢的喝采聲中頗為麻利地一步跨了上去。就這樣他成了這要塞的主人,高興得喊叫起來,可是霍然又停住,獃若木鷄。原來他發現在一座國王雕像後面,卡齊莫多躲在黑暗中,獨眼中閃閃發光。還沒等第二位圍攻者能踩上長廊,那令人生畏的駝背一下子跳到梯頂上端,一聲不吭,伸出那雙有力的大手,一把抓住兩根梯梃的一頭,把梯子掀離牆壁,在一陣焦慮的喊叫聲中,從高到低,把上上下下爬滿流浪漢的無可依傍的長梯搖晃了一會,猛然,用一種超凡的力量一推,把這串人扔下廣場去。有片刻功夫,即使最果敢的人,也心怦怦直跳。梯子被往後一推,直挺挺地豎立一會兒,似乎猶豫不絶,隨後晃了晃,接着突然畫了一個半徑為八十尺的可怕圓弧,滿載着那班強盜向地面倒下去,比鐵索斷了的吊橋還更急速。只聽見一陣震天價響的咒罵聲,隨後一切無聲無息了,只有幾個斷臂殘腿的可憐虫從死人堆中爬出來。

圍攻者中間先是一陣勝利的歡呼,接踵而至的卻是一陣痛苦和憤怒的叫罵聲。卡齊莫多無動于衷,兩肘撐在欄杆上,注視着下面。那副神態就像一個長髮的老國王在憑窗眺望。

約翰·弗羅洛,他正處在千鈞一髮的情勢之中。他孑然一身,在長廊裡正面對著那凶神惡煞的敲鐘人,腳下是一堵八十尺高的陡牆,將他與其同伴們隔絶開來。就在卡齊莫多拿梯子作耍時,學子衝向那道他以為開着的暗門。其實不然。


  
聾子走進柱廊時把身後的門關死了。約翰遂躲藏在一座國王石像的後面,大氣不敢出,盯着那魔鬼似的駝背,嚇得魂不附體,彷彿一個人向動物園看守人的妻子求愛,有天晚上去赴幽會,爬錯了牆,突然發現正與一隻白熊打了個照面。

一開頭,聾子並沒有注意到他。可是末了,一回頭,猛然挺起身子。原來他瞅見了那學子。

約翰準備受到猛烈的打擊,可是聾子卻紋絲不動,只不過轉身盯着學子。

「嗬!嗬!」約翰說道。「你幹嗎用這種憂傷的獨眼看著我呢?」

這樣說著,小滑頭暗中準備着他的弩。

「卡齊莫多!」他嚷道。「我要給你改個渾名,以後你就叫瞎子吧。」

箭射了出去。羽箭呼嘯,直射駝子的左臂。卡齊莫多無動于衷,就好像法拉蒙國王石像被蹭破了點皮。他伸手抓住箭桿,把箭從手臂上拔出來,不動聲色地往那粗壯的膝蓋上磕,折成兩斷丟下,確切地說,是把兩段扔到地上。可是,約翰來不及射第二次箭了。箭一折斷,卡齊莫多喘了口粗氣,蚱蜢般一蹦,撲到學子身上,學子被一擊,護胸甲碰到牆上撞扁了。

於是,在火炬光飄忽不定、若明若暗的映照下,隱約可以看見一件可怕的事情發生了。

卡齊莫多用左手一把捉住約翰的兩隻手臂。約翰覺得已經完了,不作掙扎。聾子又伸出右手,不聲不響,凶狠狠、慢悠悠,把學子的全身披掛,劍啦,匕首啦,頭盔啦,護胸甲啦,臂鎧啦,一件一件剝了下來,儼如猴子剝核桃那般。卡齊莫多把學子的鐵外殼,一塊一塊地扔在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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