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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有着這種記載,但是這卻不像是成吉思汗「濫愛」其后妃和其他婦女的樣子。事實上他不只是享得了壽年,而且也保持着他身心上的壯健活潑以迄晚年,對於圍獵一直到他的臨終以前不多時還在參加着,這就表示他決不是一個荒淫無度和沉湎美色的人。假使要去說明成吉思汗究竟有沒有濫愛過任何婦女,這當然有些困難的——因為我們還缺乏更確鑿的證據。但是依據一種蒙古的傳說,他曾經熱烈地鍾情過蔑兒乞惕部的美女忽蘭。因為依據這種傳說,他的臣屬納牙(Naya)曾經把處女忽蘭陪伴到成吉思汗那裡,因此便被汗所信賴了。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納牙因為懼怕敵人,所以便把忽蘭留在自己的營帳裡住上三天,其後方纔把她獻上去給成吉思汗。等到成吉思汗知道了這件事,便忿然作色道:「仔細問了以後,把他處死罷!」當納牙被嚴刑拷打時,忽蘭說道:「納牙曾說:『我是皇帝的大官長,我們一同將這女子獻去』。路間因為亂兵,所以留住。若不遇著納牙留住呵,如今也不知如何了。且不必問他,若蒙皇帝恩賜呵,就試驗我的貞操好了。」納牙也說:「我只一心奉事主人,凡外邦得的美女好馬,要獻與主人。除此之外,別有心呵,我便死罷。」成吉思汗說:「忽蘭的言語是。」當日便把忽蘭檢查着,她的貞節果然使他滿意。因為從這件事情上,成吉思汗便格外對她寵愛了。同時也把納牙釋放了,說:「此人至誠,以後可以委以大任。」②
一切的妒嫉,成吉思汗都把它看作了自己的財產,對於他的后妃貴嬪當然也是妒嫉的。有一天,他由二個塔塔兒部出身的皇后——也遂和也速乾陪伴着飲酒時,他注意着也遂在長聲嘆氣,於是便立刻引起了他的猜忌和疑惑來。實際上,在離開帳殿不遠的地方,發現了一個青年男子,這個青年男子被判明他不是屬於對成吉思汗效忠的部落的。成吉思汗便問他是什麼人‧這個青年答道:「我是也遂的夫婿,初她被擄時,我們逃去。如今事定了,方纔出來。我想在許多人中間必認不出我來」。成吉思汗知道他是塔塔兒人,遂下令將他斬了頭,說道:「原來是仇人子孫,今遍又來窺伺。似他般的都殺盡了,更有何疑!」③
成吉思汗雖然頗有些脾氣,然而在必要時他是能夠控制住自己的妒嫉的。例如,當他的正後孛兒帖被篾兒乞惕部擄去時,她被配與力士赤勒格兒做了妻子。但是等到她被奪還以後,成吉思汗的態度不僅和從前一樣沒有改變,仍舊待她很恩愛,很尊敬,而且還永遠承認她為正後。唯有對於她和他(赤勒格兒)所生的兒子朮赤,卻只與了諸王的權力和稱號。
為著他自身和其僚友們能夠供應妃妾起見,有時候成吉思汗也把其后妃裡面的一個,賜給有特殊功勛的將帥。這便是把札合敢不(Jagan-bo)的女兒,王罕的侄女,他的妃子亦巴哈賜給了主兒扯歹。至于它的理由,便是因為成吉思汗跟這個妃子一起睡着的時候得了一個惡夢,恰巧這時候由主兒扯歹在擔任着警衛。於是汗便對亦巴哈說道:「我不是嫌你無德行,無顏色,亦不曾說你身體不潔,我把你列為我的后妃之一。如今為主兒扯歹征戰時舍性命,將離了的百姓能收集,有功之故,將你賜與他。‧‧你父札合敢不當初教廚子阿失黑帖木兒等引二百人來與你做從嫁。你如今去時,留着阿失黑帖木兒等一百人做紀念罷。」④
成吉思汗所愛好的娛樂便是圍獵。同時他也愛好駿馬和美酒。對於後者乃是他跟他的人民所共享的嗜好,但是在這裡,也和在別處一樣,他表現出他常有的自製心和節制力。他雖然在軍隊裡是禁止嗜酒無度的,但是決不去硬性規定完全禁止酒類的飲用。他說:「假如人不能禁酒,務求每月僅醉三次,三次以上即是罪行。能醉二次自較三次為佳,能醉一次更佳,不醉尤佳。然在何處能覓此不醉之人呢?」⑤
有一天,成吉思汗詢問其僚友博爾術那顏道:「人生何者最樂?」博爾術答道:「春日騎駿馬,搴鷹鶻出獵。」成吉思也用同樣的問題去詢問博爾忽和其他將領們,但是他們所回答的都跟博爾術一樣。成吉思汗說道:「不然,人生最大之樂,即在勝敵、逐敵、奪其所有,見其最親之人以淚洗面,乘其馬,納其妻女也。」⑥
這便是一種獨特的言辭,從這裡便可以顯露出成吉思汗的很多個性來。他決不會被勇武的歡樂、光榮,或者甚至被權力所誘惑。他珍視勝利是他的成果,這就是復仇的渴望滿足之後從敵人那裡獲得對新財物的佔有。他是被佔有本能,尤其是依戀着物質的佔有所支配的草原戰士的理想體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