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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慘世界 - 258 / 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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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慘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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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8頁

朗讀:

「就好象他們的那個西哀士①!從一個弒君賊做到元老院元老!因為他們最後總是要達到那地位的。起初,大家不怕丟人,用公民來你我相稱,到後來,卻要人家稱他為伯爵先生,象手臂一樣粗的伯爵先生,九月的屠夫②!哲學家西哀士!我敢誇句口:我從來沒有把這批哲學家的哲學看得比蒂沃利的那個做醜臉的小丑的眼鏡更重一些!有一次我看見幾個元老院的元老打馬拉蓋河沿走過,披着紫紅絲絨的斗篷,上面綉的是蜜蜂③,頭上戴着亨利四世式的帽子。他們那模樣真是醜態百出,就象老虎手底下的猴兒。公民們,我向你們宣告,你們的進步是一種瘋癲病,你們的人道是一種空想,你們的革命是一種罪行,你們的共和是一種怪物,你們的年輕美麗的法蘭西是臭婊子家裡生出來的,並且我在你們中的每一個人面前堅持我的看法,不管你們是什麼人,你們是政論家也好,是經濟學家也好,是法學家也好,也不管你們在自由、平等、博愛方面是否比對斷頭台上的板斧有更深的體會!我告訴你們這些,我的傻小子們!」

「佩服,佩服,」中尉嚷着說,「這是千真萬確的。」


  

①西哀士(Sieyès,1748-1836),神甫,革命時期的制憲議會代表,國民公會代表,雅各賓派中大資產階級的代表,元老院元老。

②九月的屠夫,即「九月暴徒」。

③拿破崙曾把蜜蜂定為勤勞的標誌。

吉諾曼先生把一個已開始要作的手勢停下來,轉身瞪眼望着那長矛兵忒阿杜勒,對他說:

「你是個蠢材。」

一綽號:名字的形成方式

馬呂斯在這時已是個美少年,中等身材,頭髮烏黑而厚,額高而聰明,鼻孔軒豁,富有熱情,氣度誠摯穩重,整個面貌有種說不出的高傲、若有所思和天真的神態。他側面輪廓的線條全是圓的,但並不因此而失其剛強,他有經阿爾薩斯和洛林傳到法蘭西民族容貌上來的那種日耳曼族的秀氣,也具有使西康伯爾①族在羅馬人中極容易被識別出來並使獅族不同於鷹族的那種完全不見稜角的形相。他現在處於人生中深沉和天真几乎相等各占思想一半的時期。在困難重重的逆境中,他完全可以愕然不知所措,把鑰匙撥轉一下,他又能變得卓越不凡。他的態度是謙遜、冷淡、文雅、不很開朗的。由於他的嘴生得動人,是世上嘴唇裡最紅的,牙齒裡最白的,他微微一笑便可糾正整個外貌的嚴肅氣氛。有時,那真是一種奇特的對比,額頭高潔而笑容富於肉感。他的眼眶小,目光卻遠大。

①西康伯爾(Sicambre),古代日耳曼民族的一個支系。

在他最窮困時,他發現年輕姑娘們見他走過,常把頭轉過來望他,他連忙避開,或是躲起來,心情萬分頽喪。他以為她們看他是因為他的衣服破舊,在譏笑他,其實她們看他是為了他的風韻,她們在夢想。

和這些漂亮過路女子之間的誤會他都憋在心裡,使他變成一個性情孤僻的人。在她們中他一個也沒選中,絶妙的理由是他見到任何一個都逃走。他便這樣漫無目標地活着,古費拉克卻說他是傻裡呱唧地活着。

古費拉克還對他這樣說:「你不該有當道學先生的想法(他們之間已用」你「相稱,這是年輕人友情發展的必然趨向)。老兄,我進個忠告,不要老這樣鑽在書本裡,多看看那些破罐子。風騷女人是有些好處的,呵,馬呂斯!你老這樣開溜,老這樣臉嫩,你會變成個憨子。」

在另一些時候,古費拉克遇見了他,便對他說:


  

「你好,神甫先生。」

在古費拉克對他講了這一類話以後,馬呂斯整個星期都不敢見女人,無論是年輕的或年老的,他比以前任何時候都避得更厲害,尤其避免和古費拉克見面。

在整個廣闊的宇宙間卻有兩個女人是馬呂斯不逃避也不提防的。老實說,假使有人告訴他,說這是兩個女人,他還會大吃一驚。一個是那替他打掃屋子的老婦人,因為她嘴上生了鬍子,古費拉克曾經說:「馬呂斯看見他的女用人已經留了鬍子,所以他自己便不用留了。」另一個是個小姑娘,是他經常見到卻從來不看的。

一年多以來,馬呂斯發現在盧森堡公園裡一條僻靜的小路上,就是沿著苗圃石欄杆的那條小路上,有一個男子和一個很年輕的姑娘,几乎每次都是並排坐在靠近遊人最少的西街那邊的一條板凳上,從來不換地方。每次當機緣,那些只管眼睛朝裡看的人散步時的機緣,把馬呂斯引上這條小路時,也就是說,几乎每天引他上那兒時,他準能在老地方遇到那一老一小。那男子大致有六十來歲,他神情抑鬱而嚴肅,他整個人表現出退伍軍人的那種強健和疲乏的形相。假使他有一條勛帶,馬呂斯還會說:「這是個退伍軍官。」他那神氣是善良的,但又使人感到難於接近,他的目光從來不停留在別人的眼睛上。他穿一條藍色長褲,一件藍色騎馬服,戴頂寬邊帽,好象永遠是新的,結一條黑領帶,穿件教友派襯衫,就是說,那種白到耀眼的粗布襯衫。一天,有個俏女人打他身邊走過,說道:「好一個乾淨的老光棍。」他的頭髮雪白。

那年輕姑娘,當她初次陪同他來坐在這條彷彿是他們的專用板凳上時,是個十三四歲的女娃,瘦到近乎難看,神情拙笨,毫無可取之處,只有一雙眼睛也許還能變得秀麗。不過她抬起眼睛望人時,總有那麼一種不懂得避嫌疑的神氣,不怎麼討人喜歡。她的打扮是修道院裡寄讀生的那種派頭,既象老婦人,又象小孩,穿一件不合身的黑色粗呢裙袍。看上去他們是父女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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