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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慘世界 - 234 / 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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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慘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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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4頁

朗讀:

一天早晨,吉諾曼姑奶奶力持鎮靜才捺住了心頭的激動,回到自己屋裡。馬呂斯剛纔又要求他外祖父讓他去作一次短期旅行,並說當天傍晚便打算動身。外祖父回答說:「去吧!」隨後,吉諾曼先生轉過背培裡(RalphBartonPerry,1876-1957)美國哲學家,新,把兩條眉毛在額頭上聳得高高的,接著說:「他外宿,屢犯不改。」吉諾曼姑娘回到自己的屋裡,着實安不下心來,又走到樓梯上,她狠狠地說了這麼一句:「未免太過火了。」繼又問這麼一句:「究竟他要去什麼地方呢?」她彷彿窺到了他心中某種不大說得出口的隱秘活動,一個若隱若現的婦女,一次幽會,一種密約,如果能拿着眼鏡湊近去看個清楚,那倒也不壞。刺探隱情,有如初嘗異味。聖潔的靈魂是絶不厭惡這種滋味的。在虔誠篤敬的心曲深處也常有窺人隱私的好奇心。

因此她被一種要摸清底細的輕微饑渴所俘虜了。


  

這種好奇心所引起的激動有點超出她的慣例。為了使自己得到消遣,她便專心于自己的手藝,她開始剪裁層層棉布,拼綉那種在帝國時期和王朝復辟時期盛行的許多車輪形的飾物。工作煩悶,工作者煩躁。她在她的椅子上一直坐了好幾個鐘頭,房門忽然開了。吉諾曼姑娘抬起她的鼻子,那位忒阿杜勒中尉立在她面前,正向她行軍禮。她發出一聲幸福的叫喊。人老了,又素來靦腆虔誠,並且又是姑媽,見到一個龍騎兵走進她的繡房,那總是樂意的。

「你在這裡!」她喊着說。

「我路過這兒,我的姑姑。」

「快擁抱我吧。」

「遵命!」忒阿杜勒說。

他上前擁抱了她。吉諾曼姑奶奶走到她的書桌邊,開了抽屜。

「你至少得在我們這兒待上整整一星期吧?」

「姑姑,我今晚就得走。」

「瞎說!」

「一點也沒說錯。」

「留下來,我的小忒阿杜勒,我求你。」

「我的心想留下,但是命令不許可。事情很簡單,我們換防,我們原來駐紮在默倫,現在調到加容,從老防地到新防地,我們得經過巴黎。我說了,我要去看看我的姑姑。」

「這一小點是補償你的損失的。」

她放了十個路易在他手心裡。

「您的意思是說這是為了使我高興吧,親愛的姑姑。」

忒阿杜勒再次擁抱她,她因為自己的脖子被他軍服上的金綫邊微微刮痛了一點而起了一陣快感。

「你是不是騎着馬帶著隊伍出發呢?」她問他。

「不,我的姑姑,我打定主意要來看看您。我得到了特殊照顧。我的勤務兵帶著我的馬走了,我乘公共馬車去。說到這兒,我想起要問您一樁事。」

「什麼事?」

「我那表弟馬呂斯·彭眉胥,他也要去旅行嗎?」

「你怎麼知道的?」他姑姑說,這時她那好奇心陡然被搔着最癢處了。

「來這兒時,我到公共馬車站去訂了一個前廂座位。」

「後來呢?」

'有個旅客已在車頂上訂了個座位。我在旅客單上見到了他的名字。"

「什麼名字?」

「馬呂斯·彭眉胥。」

「那壞蛋!」姑姑喊着說。「哈!你那表弟可不象你這樣是個有條理的孩子。到公共馬車裡去過夜,這成什麼話!」

「跟我一樣。」

「你,那是為了任務,而他呢,只是為了胡閙。」

「沒有想到!」忒阿杜勒說。

到此,吉諾曼大姑娘感到有事可做了,她有了個想法。假如她是個男子,她一定會猛拍一下自己的額頭。她急忙問忒阿杜勒:

「你知道你表弟不認識你嗎?」

「不知道,我見過他,我,但是他從來不曾注意過我。」

「你們不是要同車趕路嗎?」

「他坐在車頂上,我坐在前廂裡。」

「這公共馬車去什麼地方?」

「去萊桑德利。」

「馬呂斯是去那地方嗎?」

"除非他和我一樣半路下車。我要在韋爾農轉車去加容。

馬呂斯的路線,我可一點也不知道。"

"馬呂斯!這名字多難聽!怎麼會有人想到要叫他馬呂斯!

而你,至少,你叫忒阿杜勒!"

「我覺得還不如阿爾弗雷德好聽。」那位軍官說。

「聽我說,忒阿杜勒。」


  
「我在聽,我的姑姑。」

「注意了。」

「我注意了。」

「準備好了?」

「準備好了。」

「好吧,馬呂斯時常不回家。」

「嗨嗨!」

「他時常旅行。」

「啊啊!」

「他時常在外面過夜。」

「呵呵!」

「我們很想知道這裡面是些啥玩意兒。」

忒阿杜勒帶著一個富有閲歷的人的那種鎮靜態度回答說:

「無非是一兩條短布裙吧。」

隨即又帶著那種表示自信的含蓄的笑聲說道:

「個把小姑娘罷了。」

「顯然是這樣。」姑奶奶興奮地說,她以為聽到了吉諾曼先生在談話,無論是那叔祖或侄孫在談到小姑娘這幾個字時,那語調几乎是一模一樣的,於是她的看法也就不容抗拒地就此形成了。她接着又說:

「你得替我們做件開心事兒。你跟着馬呂斯。他不認識你,你不會有什麼困難。既然這裡有個小姑娘,你想方設法去看看她,回頭寫封信把這小小故事告訴我們,讓他外公開開心。」

忒阿杜勒對這種性質的偵察工作並沒有太大的興趣,但是那十個路易卻使他很感動,而且覺得這種好處今後還可能會有。他便接受了任務,說道:「您喜歡怎樣就怎樣吧,我的姑姑。」跟着,他又對自己說:「這下我變成老保姆了。」

吉諾曼姑娘吻了他一下,說道:

「忒阿杜勒,你是決不會搞這些的,你是遵守紀律的,你是門禁制度的奴隷,你是一個安分盡職的人,你決不會離開你的家去找那樣一個貨色的。」

那龍騎兵做了個得意的醜臉,正如卡圖什聽到別人稱讚他克己守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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