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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慘世界 - 193 / 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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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慘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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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3頁

朗讀:

「到伏吉拉爾公墓去挖一個坑。據說那伏吉拉爾公墓不久就要取消了。那是個舊時的公墓,不合章程,沒有制服,快要退休了。真可惜,有這麼一個公墓多方便。在那裡。我有一個朋友,叫梅斯千爺爺,是個埋葬工人。這裡的修女有種特權,她們在天快黑時被送進那公墓。省公署特別為她們訂了這樣一條規則。可是,從昨天起,發生了多少事啊!受難嬤嬤死了,馬德蘭爺爺....」

「完了。」冉阿讓一面苦笑一面說。


  

割風把那個字彈了回去:

「聖母!要是您要在這兒永遠待下去,那可真是種埋葬了。」

第四陣鐘聲突起。割風連忙把那條繫鈴鐺的帶子從釘子上取下來,系在自己的膝彎上。

「這一次,是我。院長嬤嬤叫我。好傢伙,這皮帶上的扣針紮了我一下。馬德蘭先生,您不要動,等我回來。有新玩意兒呢。您要是餓,那兒有酒、麵包、乾酪。」

接着,他往屋子外面走,嘴裡一面說:「來啦!來啦!」

冉阿讓望着他急忙從園中穿過去,儘量邁開他的瘸腿,邊走邊望兩旁的瓜田。

割風一路走去,鈴聲響個不停,把那些修女們全嚇跑了,不到十分鐘,他在一扇門上輕輕敲了一下,一個柔和的聲音回答說:「永遠如此。永遠如此。」那就是說:「請進。」

那扇門是接待室的門,接待室是由於工作需要留下來接待園丁的。隔壁便是會議室。院長正坐在接待室裡唯一的一張椅子上等待着割風。

二割風面臨困難

在緊急關頭露出緊張和沉鬱的神情,這對某些性格和某些職業的人,尤其是對神甫和教徒們來說,是特別的。院長純貞嬤嬤,原是那位有才有貌的德·勃勒麥爾小姐,她平日素來輕鬆活潑,可是當割風走進屋子時,她臉上卻露出那兩種顯示心神不定的神情。

園丁小心翼翼地行了個禮,立在屋門口。院長正撥動着手裡的念珠,抬起眼睛說道:

「啊,是您,割爺。」

這個簡稱是在那修院裡用慣了的。

割風又行了個禮。

「割爺,是我叫人把您找來的。」

「我來了,崇高的嬤嬤。」

「我有話要和您談。」

「我也,在我這方面,也有件事想和極崇高的嬤嬤談談。」

割風壯着膽子說,內心卻先在害怕。

院長睜眼望着他。

「啊!您有事要向我反映。」

「要向您請求。」

「那好,您說吧。」

割風這老頭,以前當過公證人,是一個那種堅定有把握的鄉下人。某種圓滑而又顯得無知的表情是占便宜的,人往往在不提防的情況下已經被俘。割風在那修院裡已住了兩年多,和大家也相處得很好。他終年過着孤獨的生活,除忙於園藝之外几乎沒有旁的事可做,於是也滋長了好奇心。他從遠處望着那些頭上蒙着黑紗的婦女,在他眼前時來時往,起初他見到的几乎只是些幢幢黑影,久之,由於不時注意和深入觀察,後來他也漸漸能恢復那些鬼影的肉身,那些死人在他看來也就成為活人了。他彷彿是個視覺日明的啞巴,聽覺日聰的瞎子。他細心分辨各種鐘聲所表示的意義,於是那座葫蘆似的不聞人聲的修院沒有什麼事能瞞得過他的了,啞謎神早已把它的全部秘密在他的耳朵裡傾吐。割風知道一切,卻什麼也不說,那是他的乖巧處。全院的人都以為他是個白痴。這在教會裡是一大優點。參議嬤嬤們非常器重割風。他是個不可多得的啞人,他獲得了大家的信任。此外,他能守規矩。除了果園菜地上有非辦不可的事之外他從不出大門。這種謹慎的作風是為人重視的,他卻並不因此而不去找人聊天,他常找的兩個人,在修院裡,是門房,他因而知道會客室裡的一些特別情形;在墳場裡,是埋葬工人,因而他知道墓地裡的一些獨特之處,正好象他有兩盞燈在替他照着那些修女們,一盞照着生的一面,一盞照着死的一面。但是他一點也不胡來。修院裡的人都重視他。年老,腿瘸,眼花,也許耳朵還有點聾,數不盡的長處!誰也替代不了他。

老頭子自己也知道已獲得人家的重視,因而在那崇高的院長面前,滿懷信心,誇誇其談地說了一通相當亂而又非常深刻的鄉下人的話。他大談特談自己的年紀、身體上的缺陷、往後年齡對他的威脅會越來越重、工作的要求也不斷增加、園地真夠大,有時還得在園裡過夜,例如昨晚,月亮上來了,就得到瓜田裡去鋪上草薦,最後他轉到這一點上,他有個兄弟(院長動了一下),兄弟的年紀也不怎麼輕了(院長又動了一下,但這是表示安心的),假如院長允許,他這兄弟可以來和他住在一起,幫他工作,那是個出色的園藝工人,他會替修院作出良好的貢獻,比他本人所作的還會更好些;要是,假如修院不允許他兄弟來,那麼,他,做大哥的,覺得身體已經垮了,完成不了任務,就只好說句對不起人的話,請求退職了;他兄弟還有個小姑娘,他想把她帶來,求天主保佑,讓她在修院裡成長起來,誰知道,也許她還會有出家修行的一天呢。


  
他談完的時候,院長手指中間的念珠也停止轉動了,她對他說:

「您能在今晚以前找到一根粗鐵杠嗎?」

「幹什麼用?」

「當撬棍用。」

「行,崇高的嬤嬤。」割風回答。

院長沒有再說別的話,她起身走到隔壁屋子裡去了,隔壁的那間屋子便是會議室,參議嬤嬤們也許正在那裡開會。割風獨自留下。

三純貞嬤嬤

大致過了一刻鐘。院長走回來,去坐在椅子上。

那兩個對話的人彷彿各有所思。我們把他們的談話儘量逐字逐句地記錄下來。

「割爺?」

「崇高的嬤嬤?」

「您見過聖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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