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偵探搖了搖頭。
「好,福爾摩斯先生,假如這是真的,那我們愈發弄得莫名其妙了。」這個倫敦警官說道。
「而且是更加難於理解了,"懷特·梅森補充說道,“道格拉斯夫人一生中從未到過美洲。她怎麼可能和一個美洲來的兇手有瓜葛,並使她庇護這一罪犯呢?」
「我承認存在這些疑問,"福爾摩斯說道,“我打算今天晚上親自去調查一下,也可能會發現一些有助于破案的情況。」
「福爾摩斯先生,我們能幫你的忙嗎?」
「不,不用!我的需要很簡單。只要天色漆黑再加上華生醫生的雨傘就行了。還有艾姆斯,這個忠實的艾姆斯,毫無疑問,他會破例給我些方便的。我的一切思路始終縈繞着一個基本問題:為什麼一個運動員鍛鍊身體要這麼不合情理地使用單個啞鈴?」
半夜時候,福爾摩斯才獨自調查回來。我們住的屋子有兩張床,這已經是這家鄉村小旅館對我們最大的優待了。那時我已入睡,他進門時才把我驚醒。
「哦,福爾摩斯,"我喃喃地說道,“你可發現什麼新情況了嗎?」
他手裡拿着蠟燭,站在我身邊,默默不語,然後他那高大而瘦削的身影向我俯過來。
「我說,華生,"他低聲說道,“你現在和一個神經失常的人,一個頭腦失去控制的白痴,睡在同一個屋子裡,不覺得害怕麼?」
「一點也不怕。」我吃驚地回答道。
「啊,運氣還不錯,」他說道,這一夜他就再也沒有說一句話。
七 謎底
第二天吃過早飯,我們到當地警察局去,看見警官麥克唐納和懷特·梅森正在警官的小會客室裡密商某事。他們面前的公事桌上堆着許多書信和電報,他們正在仔細地整理和摘錄,有三份已經放在一邊了。
「還在追蹤那個難以捉摸的騎自行車人嗎?"福爾摩斯高興地問道,“關於這個暴徒有什麼最新消息?」
麥克唐納沮喪地指了指他那一大堆信件,說道:「目前從萊斯特、諾丁漢、南安普敦、德比、東哈姆、裡士滿和其他十四個地方都來了關於他的報告。其中東哈姆、萊斯特和利物浦三處有對他明顯不利的情況。因此,他實際上已受到注意了。不過好象全國到處都有穿黃大衣的亡命徒似的。」
「哎呀!"福爾摩斯同情地說道,“現在,麥克先生,還有你,懷特·梅森先生,我願意向你們提出一個非常誠懇的忠告。當我和你們一起研究這件案子時,你們一定還記得,我曾經提出過條件:我不會對你們發表未經充分證實的見解;我要保留並制定出我自己的計劃,直到我認為它們是正確的,而使自己滿意為止。因此,眼下我還是不想告訴你們我的全部想法。另一方面,我說過我對你們一定要光明磊落,如果我眼看你們白白把精力浪費在毫無益處的工作上,那就是我的不是了。所以今天早晨我要向你們提出忠告,我的忠告就是三個字:‘放棄它’。」
麥克唐納和懷特·梅森驚奇地瞪着大眼望着他們這位出名的同行。
「你認為這件案子已經沒法辦了嗎?」麥克唐納大聲說道。
「我認為你們這樣辦這件案子是沒有希望的,但我並不認為本案不能真相大白。」
「可是騎自行車的人並不是虛構的啊。我們有他的外貌特徵,他的手提箱,他的自行車。這個人一定藏在什麼地方了,為什麼我們不應當緝拿他呢?」
「不錯,不錯,毫無疑問,他藏在某個地方,而且我們一定可以捉到他。不過我不願讓你們到東哈姆或是利物浦這些地方去浪費精力,我相信我們能找到破案捷徑。」
「你是對我們瞞了什麼東西了。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福爾摩斯先生,」麥克唐納生氣地說。
「麥克先生,你是知道我的工作方法的。但是我要在儘可能短的時間裡保一下密,我只不過希望設法證實一下我想到的一切細節,這很容易做到。然後我就和你們告別,回倫敦,並把我的成果完全留下為你們效勞。不這樣做,我就太對不起你們了。因為在我的全部經歷中,我還想不起來哪件案子比這件更新奇、更有趣。」
「我簡直無法理解,福爾摩斯先生。昨晚我們從滕布里奇韋爾斯市回來看到你的時候,你大體上還同意我們的判斷。後來發生了什麼事,使你對本案的看法又截然不同了呢?」
「好,既然你們問我,我不妨告訴你們。正如我對你們說過的,我昨夜在莊園裡消磨了幾個小時。」
「那麼,發生了什麼事?」
「啊!現在我權且給你們一個非常一般的回答。順便說一下,我曾經讀過一篇介紹資料,它簡明而又有趣,是關於這座古老莊園的。這份資料只要花一個便士就可以在本地煙酒店買到,」福爾摩斯從背心口袋裏掏出一本小冊子,書皮上印有這座古老莊園的粗糙的版畫。
他又說道:「我親愛的麥克先生,當一個人在周圍古老環境氣氛中深受感染的時候,這本小冊子對調查是很能增加情趣的。你們不要不耐煩,因為我可以向你們保證,即使象這樣一篇簡短的介紹資料,也可以使人在頭腦中浮現出這座古廈的昔日情景。請允許我給你們讀上一段吧。‘伯爾斯通莊園是在詹姆士一世登基後第五年,在一些古建築物的遺址上建造的,它是殘留的詹姆士一世時代有護城河的宅邸最完美的典型....’」
「福爾摩斯先生,你別捉弄我們了。」
「嘖!嘖!麥克先生!我已經看出你們有些不耐煩了。好,既然你們對這個問題不太感興趣,我就不再逐字地念了。不過我告訴你們,這裡有一些描寫,談到一六四四年反對查理一世的議會黨人中的一個上校取得了這塊宅基;談到在英國內戰期間,查理一世本人曾在這裡藏了幾天;最後談到喬治二世也到過這裡;你們會承認這裡面有許多問題都與這座古老別墅有種種的關係。」
「我不懷疑這一點,福爾摩斯先生,不過這與我們的事毫無關係啊。」
「沒有關係嗎?是沒有關係嗎?我親愛的麥克先生,干咱們這一行,一個最重要的基本功,就是眼界必須開闊。各種概念的相互作用以及知識的間接使用始終是非常重要的。請原諒,我雖然只是一個犯罪問題專家,但總比你歲數大些,也許經驗多一些。」
「我首先承認這一點,"麥克唐納懇切地說道,“我承認你有你的道理,可是你做起事來未免太轉彎抹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