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上給我們演聖蹟劇,否則,我主張把司法宮典吏吊死,作為喜劇和寓意劇。」風車又說道。
「說得好!」民眾吼叫起來。「那就先吊死他的幾個捕頭。」
話音一落,一陣歡呼。那四個可憐虫面色煞白,面面相覷。人群向他們蜂擁而去,中間隔着一道不牢固的木欄杆,眼看這道圍欄在群眾擠壓下扭彎變曲,就要衝破了。情況十分危急。
「砸爛!砸爛!」四面八方齊喊着。
就在這當兒,前面描述過的那間更衣室的帷幔掀開了,有個人走了出來,大夥一見,突然站住,好像中了魔法一般,頓時憤怒變成了好奇。
「肅靜!肅靜!」
這人提心吊膽,戰戰兢兢,畢恭畢敬往前走,越往前走便越近似卑躬屈膝,就這樣走到了大理石檯子的邊沿。
這時逐漸平靜下來了,只聽見人群安靜時常有的那種輕微的嘈雜聲。
「市民先生們,」那個人說,“市民太太們,我們將不勝榮幸地在紅衣主教大人閣下面前,朗誦和獻演一出極其精彩的寓意劇,名為《聖母瑪麗亞的公正判決》。在下扮演朱庇特。
大人閣下此刻正陪伴奧地利大公派來的尊貴的使團,使團這時在博代門聽大學學董先生的演講,等顯貴的紅衣主教大人一駕臨,我們就開演。”
用不着別的什麼辦法,朱庇特這一席話,便着實輓救了司法典吏那四名倒霉捕頭的性命。縱然我們不勝榮幸,構思了這樣一個千真萬確的故事,因而應在批判之神聖母面前承受責任,人們也許在這種場合會引用這麼一個古老箴言:「眾神不要來干涉」,並非來責難我們的。況且,朱庇特老爺的服裝那麼華麗,吸引了全場的注意,對於安定觀眾的情緒也是起了不小作用的。朱庇特身著鎖子鎧,上罩金色大鈕扣的黑絨外套,頭戴鍍金的銀扣子的尖頂頭盔;若非他臉上的胭脂和濃須各遮住面部的一半,若非他手執一個綴滿金屬飾片、毛刺刺佈滿金箔條子的金色紙板圓筒明眼人一看便知道它代表霹靂,若非他兩隻光腳按照希臘方式飾着綵帶,那麼,他那身威嚴的裝束,真可以同貝里公爵禁衛軍中佈列塔尼的弓箭手相媲美了。資料來源於網上,版權歸原作者所有,僅供個人收藏請勿商用
第一卷
第
02章 皮埃爾·格蘭古瓦
然而,隨着他誇誇其談,他那身裝束所激起的全場一片歡愉和讚歎,漸漸消失了。等到末了他說出「等顯貴的紅衣主教大人一駕臨,我們就開演」這句不合時宜的話時,他的聲音被雷鳴般的喝倒采聲所淹沒了。
「馬上開演!聖蹟劇!馬上開演聖蹟劇!」民眾吼叫着。在這吼叫聲中,風車約翰的嗓音蓋過一切,好似尼姆嘈雜樂隊演奏中的短笛聲,刺透了喧囂。他尖聲叫嚷:「馬上開演!」
「打倒朱庇特!打倒波旁紅衣主教!」羅班·普斯潘和高坐在窗檯上的其他學子大喊大叫。
「馬上開演聖蹟劇!」群眾連連喊着。「立刻!馬上!吊死演員!吊死紅衣主教!」
可憐的朱庇特驚慌失措,魂不附體,塗滿脂粉的紅臉蛋煞白,丟下霹靂,拿下頭盔,頻頻鞠躬,戰戰兢兢,口裡吶吶道:「紅衣主教大人……禦使們……弗朗德勒的瑪格麗特公主……」語無倫次,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說什麼。其實,他害怕成了吊死鬼。
民眾由於等待而要吊死他,紅衣主教由於他不等待也要吊死他,他反正都得死,只見兩邊各是萬丈深淵,換言之,都是絞刑架。
幸虧有個人來替他解圍,把責任包攬下來。
此人一直站在欄杆裏邊,大理石桌子周圍的空檔裡,誰都沒有瞅見他,因為他又長又瘦的身子靠在圓柱上,柱子的直徑完全擋住任何人的視線;此人高挑個兒,消瘦乾癟,臉色蒼白,頭髮金黃,額頭和腮幫上都有了皺紋,卻還很年輕,目光炯炯,滿臉笑容,身上穿的黑嗶嘰衣服舊得都磨破了,磨光了。此刻,他走近大理石桌子跟前,向那位受苦刑的可憐虫招招手,那可憐虫嚇暈了,並沒有發現。這個新出現的人再向前邁了一步,叫道:「朱庇特!親愛的朱庇特!」朱庇特一點也沒聽見。
末了,這個金髮大個子不耐煩了,湊近他的臉大喊一聲:
「米歇爾·吉博納!」
「誰在喊我?」朱庇特如驚醒過來,問道。
「是我!」黑衣人應道。
「啊!」朱庇特叫了一聲。
「馬上開始吧。」那一位說。「快滿足群眾的要求。我負責去懇求典吏息怒,典吏再去請紅衣主教大人息怒。」朱庇特鬆了一口氣。
群眾還在噓他,他使出渾身勁兒嚷道:「市民先生們,我們馬上就要開演了。」
「歡呼您,朱庇特!鼓掌吧,公民們!」學子們喊道。
「絶啦!絶啦!」民眾喊道。
接着,掌聲震耳欲聾,朱庇特早已退回帷幕後面,歡呼聲仍在大廳裡震盪。這時,那位神通廣大的無名氏,正如我們那個親愛的老高乃依所言,化狂風暴雨為風平浪靜的人物,也謙遜地早已退回到那根柱子的陰影裡去;假如不是前排觀眾中有兩位姑娘注意到他剛纔同朱庇特米歇爾·吉博納對話,硬把他從沉默中拉出來,興許他還像原先那樣無人看得見,一動也不動,無聲無息。
「長老!」其中一個姑娘叫了一聲,並示意要他走過去。
「住口,親愛的莉葉娜德。」她身旁的那位姑娘俊俏,嬌嫩,加上盛裝艷服,越顯得好看的了,說道。「他不是神職人員,而是在俗的;不應稱呼長老,該叫相公。」
「相公。」莉葉娜德說。
無名氏走近柵欄,慇勤地問道:「小姐,您們叫我有何貴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