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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哭起來了!……」男爵心裡想,「本來什麼都順順噹噹的!現在,女人一哭不就完了嗎?」
「孩子,」男爵夫人說,「聽你爸爸說呀!他是愛我們的,得啦……」
「呃,奧棠絲,我的好孩子,別哭了,你要哭得難看了。哎,哎,拿出一點理性來。乖乖的回家去,我保證文賽斯拉永遠不再上那兒走動。如果對心愛的丈夫,原諒他最輕微的過失,也算得是犧牲的話,我就要你犧牲一下。我要你看在我的白頭髮面上,看在你所孝敬的母親面上……你總不願意我到了老年再過辛酸的日子吧?……」
奧棠絲象瘋子一般,奮不顧身的撲倒在父親腳下,把沒有拴好的頭髮都抖散了,絶望的伸着手求告:
「父親,你要我的命了!要我命也可以,至少得讓它清清白白的,我一定很高興的獻給你。可是別叫我羞辱了自己,犯了罪再死!我不象母親!我不能把侮辱吞下去!要是我回家,妒性發作起來,我會把文賽斯拉殺死,或者做出更要不得的事。請你不要把我力量做不到的事逼我。不要在我活着的時候哭我!因為至少我要發瘋……我覺得馬上要發瘋了!昨天!昨天!看了我的信他還上那女人家裡吃飯!……別的男人是不是這樣的?……我願意把性命獻給你,可不要叫我含羞蒙垢而死!……說他的過失輕微?……跟這個女人有了孩子還是過失輕微?」
「孩子?……」于洛倒退了兩步。「呃!這明明是開玩笑!」
這時維克托蘭和貝姨一齊來到,看到這副景象都愣住了。女兒伏在父親腳下。男爵夫人一聲不出,母女的天性與夫妻的感情使她左右為難,嚇得只會落眼淚。
「李斯貝特,」男爵抓了老姑娘的手,指着奧棠絲,「你正好來幫我忙。可憐的奧棠絲氣糊塗了,以為瑪奈弗太太愛上了文賽斯拉,其實瓦萊麗只想要一座雕像。」
「大利拉!」奧棠絲叫道,「我們結婚到現在,他一口氣趕成的作品就只有這個。他老人家不能為了我,為了他的孩子工作,卻一股熱忱的替這個賤人工作……噢!父親,把我殺了吧,你每句話都是一把刀。」
李斯貝特向維克托蘭和男爵夫人搖搖頭,意思之中是指男爵不可救藥。
「聽我說,姊夫,你要我住在瑪奈弗太太樓上替她當家的時候,我根本不知道她的為人;可是三年之中我知道了很多事情。這女人真是一個婊子!她的卑鄙無恥,只有她那個醜惡下賤的丈夫比得上。你蒙在鼓裡,給這些人當冤大頭,你才不知道他們要把你害到什麼田地呢!我不能不對你說個明白,因為你已經陷入泥坑……」
聽到李斯貝特這麼說,男爵夫人和女兒望着她的眼風,活象那些虔婆感謝聖母救命時的眼風。
「她,這個該死的女人,想拆散你女婿的家庭;有什麼好處?我不知道,我沒有那種聰明去瞭解這些那麼惡毒,那麼下流的陰謀詭計。瑪奈弗太太並不愛你的女婿,但是要他屈膝,出她的惡氣。我剛纔狠狠的罵了她一頓,一點不曾冤枉她。她是一個毫無廉恥的娼妓,我已經告訴她,我要離開她的屋子,要顧全我的名譽……第一我是這個家庭裡的人。我知道甥女離開文賽斯拉的消息,我就來了!你把瓦萊麗當做聖女,她可的確是這件悲劇的罪魁禍首;我還能在這種女人家裡待下去嗎?親愛的奧棠絲,」她一邊說一邊故意碰了碰男爵的手臂,「也許上了當,因為這一類的女人,單為要一樣小骨董就不惜犧牲別人整個的家庭的。我不信文賽斯拉真有什麼罪過,但是他生性懦弱,我不敢擔保他將來不給她灌上迷湯。我已經下了決心。你要送在這女人手裡的,她會叫你睡草墊,我不願意由我來幫你傾家蕩產,我在那兒住了三年就是想輓救這一點。姊夫,你受了騙。只消你敢堅決聲明,絶對不管那下流的瑪奈弗升級的事,你等着瞧罷,包你出事!他們為此預備好一套把戲要你出醜呢。」
李斯貝特把姨甥扶起,熱烈的擁抱她,咬着她的耳朵說:
「親愛的奧棠絲,拿定主意!」
男爵夫人擁抱她的貝特妹妹,因為代她出了氣而表示很感激。當着父親,全家都不出聲;以他的聰明,他自然懂得這個靜默的意義。他腦門上、臉上,佈滿了狂怒的氣息:根根血管都爆起,眼睛發了紅,臉色青一塊白一塊。阿黛莉娜趕緊撲在他腳下,抓了他的手:
「朋友,朋友,別生氣啊!」
「你們都不把我當人了!」男爵流露出一句良心的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