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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尼問于太史大弢、伯常騫、狶韋曰(
1):「夫衛靈公飲酒湛樂(
2),不聽國家之政(
3),田獵畢弋(
4),不應諸侯之際(
5);其所以為靈公者何邪?」大弢曰:「是因是也(
6)。」伯常騫曰:「夫靈公有妻三人,同濫而浴(
7)。史奉禦而進所(
8),搏幣而扶翼(
9)。其慢若彼之甚也(
10),見賢人若此其肅也,是其所以為靈公也。」狶韋曰:「夫靈公也死,卜葬于故墓不吉,卜葬于沙丘而吉。掘之數仞,得石槨焉(
11),洗而視之,有銘焉(
12),曰:『不馮其子(
13),靈公奪而裡之(
14)。』夫靈公之為靈也久矣,之二人何足以識之(
15)!」
【譯文】
孔子向太史大弢、伯常騫、狶韋請教:「衛靈公飲酒作樂荒淫無度,不願處理國家政務;經常出外張網打獵射殺飛鳥,又不參與諸侯間的交往與盟會;他死之後為什麼還追諡為靈公呢?」大弢說:「這樣的謚號就是因為他具有這樣的德行。」伯常騫說:「那時候衛靈公有三個妻子,他們在一個盆池裡洗澡。衛國的賢臣史奉召進到衛靈公的寓所,只得急忙接過衣裳來相互幫助遮掩。他對待大臣是多麼的傲慢,而他對賢人又是如此的肅敬,這就是他死後追諡為靈公的原因。」狶韋則說:「當年衛靈公死了,占卜問葬說是葬在原墓地不吉利,而葬在沙丘上就能吉利。於是挖掘沙丘數丈,發現有一石製外棺,洗去泥土一看,上面還刻有一段文字,說:『不靠子孫,靈公將得此為塚。』靈公被叫做『靈』看來已經很久很久了,大弢和伯常騫怎麼能夠知道!」
第
179講:
少知問于大公調曰(
1):「何謂丘裡之言(
2)?」大公調曰:「丘裡者,合十姓百名而以為風俗也;合異以為同,散同以為異。今指馬之百體而不得馬,而馬系于前者(
3),立其百體而謂之馬也。是故丘山積卑而為高,江河合水而為大(
4),大人合併而為公。是以自外入者,有主而不執(
5);由中出者,有正而不距(
6)。四時殊氣(
7),天不賜(
8),故歲成(
9);五官殊職,君不私,故國治;文武大人不賜(
10),故德備;萬物殊理(
11),道不私,故無名(
12)。無名故無為,無為而無不為。時有終始,世有變化。禍福淳淳(
13),至有所拂者而有所宜(
14);自殉殊面(
15),有所正者有所差。比于大澤,百材皆度(
16);觀于大山,木石同壇(
17)。此之謂丘裡之言。」
少知曰:「然則謂之道,足乎?」大公調曰:「不然。今計物之數,不止於萬,而期曰萬物者(
18),以數之多者號而讀之也(
19)。是故天地者,形之大者也;陰陽者,氣之大者也;道者為之公(
20)。因其大以號而讀之則可也,已有之矣(
21),乃將得比哉!則若以斯辯(
22),譬猶狗馬,其不及遠矣。」
少知曰:「四方之內,六合之裡,萬物之所生惡起?」大公調曰:「陰陽相照相蓋相治(
23),四時相代相生相殺(
24),欲惡去就於是橋起(
25),雌雄片合於是庸有(
26)。安危相易,禍福相生,緩急相摩(
27),聚散以成(
28)。此名實之可紀(
29),精微之可志也(
30)。隨序之相理(
31),橋運之相使(
32),窮則反,終則始;此物之所有。言之所盡,知之所至,極物而已(
33)。睹道之人,不隨其所廢(
34),不原其所起(
35),此議之所止。」
少知曰:「季真之莫為(
36),接子之或使(
37),二家之議,孰正于其情,孰偏于其理?」大公調曰:「鷄鳴狗吠,是人之所知;雖有大知,不能以言讀其所自化,又不能以意其所將為(
38)。斯則析之(
39),精至於無倫(
40),大至于不可圍,或之始,莫之為,未免於物而終以為過(
41)。或始則實,莫為則虛。有名有實,是物之居(
42);無名無實,在物之虛。可言可意,言而愈疏。未生不可忌(
43),已死不可徂(
44)。死生非遠也,理不可睹。或之使,莫之為,疑之所假(
45)。吾觀之本(
46),其往無窮;吾求之末(
47),其來無止。無窮無止,言之無也,與物同理;或使莫為,言之本也(
48),與物終始。道不可有,有不可無。道之為名,所假而行。或使莫為,在物一曲(
49),夫胡為于大方(
50)?言而足(
51),則終日言而盡道;言而不足,則終日言而盡物。道物之極(
52),言默不足以載(
53);非言非默,議有所極(
54)。」
【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