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卿指責此事說:「子發彙報執行命令的情況倒是謙恭有禮的,他推辭獎賞卻鄙陋無知。那推崇賢人、使用能人,獎賞有功的,懲罰有罪的,這不單單是某一個人這樣做的,那是古代聖王的政治原則啊,是使人民行動一致的根本措施,是讚美善行、憎恨邪惡的反應,治國一定得遵循這一原則,古代和現在都是一樣的。古時候英明的帝王在舉辦大事、建立大功的時候,大事已經完成,大功已經建立,那麼君主就享有它的成果,群臣就分享它的功勞,士大夫晉陞爵位,官吏增加俸祿,普通士兵增加糧餉。因此,做好事的受到鼓勵,做壞事的受到制止,上下團結一心,三軍共同努力,因此各種事情能辦成而功業名聲偉大卓著。現在子發偏偏不是這樣,他違反古代聖王的政治原則,擾亂楚國的法令,使建功立業的鉅子懈怠,使受到獎賞的人慚愧,即使沒有使家族蒙受羞辱,也已壓低了他的後代,還獨自把這當作是個人的廉潔,難道不是錯得很厲害了嗎?所以說:子發彙報執行命令的情況時謙恭有禮,他推辭獎賞卻顯得鄙陋無知。」
第
259講:
16.
4荀卿子說齊相曰(
1):
“處勝人之勢,行勝人之道,天下莫忿,湯、武是也;處勝人之勢,不以勝人之道,厚于有天下之勢,索為匹夫不可得也,桀、紂是也。然則得勝人之勢者,其不如勝人之道遠矣。
“夫主相者,勝人以勢也。是為是,非為非,能為能,不能為不能,並己之私慾(
2),必以道夫公道通義之可以相兼容者(
3),是勝人之道也。今相國上則得專主,下則得專國,相國之於勝人之勢,亶有之矣(
4)。然則胡不驅此勝人之勢、赴勝人之道、求仁厚明通之君子而托王焉(
5)?與之參國政,正是非,如是,則國孰敢不為義矣?君臣上下,貴賤長少,至于庶人,莫不為義,則天下孰不欲合義矣?賢士願相國之朝,能士願相國之官,好利之民莫不願以齊為歸,是一天下也。相國舍是而不為,案直為是世俗之所以為,則女主亂之宮,詐臣亂之朝,貪吏亂之官,眾庶百姓皆以貪利爭奪為俗,曷若是而可以持國乎?今巨楚縣吾前(
6),大燕吾後(
7),勁魏鈎吾右(
8),西壤之不絶若繩,楚人則乃有襄賁、開陽以臨吾左(
9)。是一國作謀,則三國必起而乘我。如是,則齊必斷而為四三,國若假城然耳(
10),必為天下大笑。曷若?兩者孰足為也(
11)?
“夫桀、紂,聖王之後子孫也,有天下者之世也,勢籍之所存(
12),天下之宗室也(
13);土地之大,封內千里;人之眾,數以億萬;俄而天下倜然舉去桀、紂而犇湯、武(
14),反然舉惡桀、紂而貴湯、武(
15)。是何也?夫桀、紂何失而湯、武何得也?曰:是無它故焉,桀、紂者,善為人之所惡也(
16);而湯、武者,善為人之所好也。人之所惡何也?曰:污漫、爭奪、貪利是也(
17)。人之所好者何也?曰:禮義、辭讓、忠信是也。今君人者,闢稱比方,則欲自並乎湯、武;若其所以統之,則無以異於桀、紂;而求有湯、武之功名,可乎?
“故凡得勝者,必與人也(
18);凡得人者,必與道也。道也者,何也?曰:禮義辭讓忠信是也(
19)。故自四五萬而往者,強勝,非眾之力也,隆在信矣;自數百里而往者,安固,非大之力也,隆在修政矣。今已有數萬之眾者也,陶誕比周以爭與(
20);已有數百里之國者也,污漫突盜以爭地。然則是棄己之所安強(
21),而爭己之所以危弱也;損己之所不足,以重己之所有餘(
22)。若是其悖繆也,而求有湯、武之功名,可乎?闢之,是猶伏而咶天、救經而引其足也(
23),說必不行矣,愈務而愈遠。
“為人臣者,不恤己行之不行,苟得利而已矣,是渠衝入穴而求利也(
24),是仁人之所羞而不為也。故人莫貴乎生,莫樂乎安;所以養生安樂者,莫大乎禮義。人知貴生樂安而棄禮義,闢之,是猶欲壽而殤頸也,愚莫大焉。
「故君人者,愛民而安,好士而榮,兩者無一焉而亡。《詩》曰(
25):『价人維藩,大師維垣。』此之謂也。」
【註釋】
(
1)說(shu • @稅):勸說。齊相:指孟嘗君田文,他曾做過齊涽王的相國。(
2)並(b • !ng • 丙):
通「屏」。(
3)以:使。道:由,遵行。夫:那。兼容:同時容納而互不牴觸。(
4)亶(d •
3n • 膽):實
在,誠然。(
5)驅:趕馬。古代把「勢」比作「馬」(《韓非子·外儲說右上》:“國者,君之車也;
勢者,君之馬也。”),所以將運用權勢喻稱為「驅勢」。赴:奔走。古代把方法比作道路(古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