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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儒學案 - 112 / 462
中國哲學類 / 黃宗羲 / 本書目錄
  

明儒學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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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2頁

朗讀:

未發,靜也。已發,動也。發上用功,固為徇動;未發用功,亦為徇靜,皆陷於一偏。而《中庸》以大本歸之未發者,蓋心體即天體也。

周天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而其中為天樞,天無一息不運,至其樞紐處,實萬古常止,要不可不歸之靜。故心之主宰,雖不可以動靜言,而惟靜乃能存之。此濂溪以主靜立人極,龜山門下以體夫喜怒哀樂未發前氣象為相傳口訣也。先生所以自別於非禪者,謂「歸寂以通天下之感,不似釋氏以感應為塵煩,一切斷除而寂滅之」。


  

則是看釋氏尚未透。夫釋氏以作用為性,其所惡言者體也。其曰父母未生前,曰先天,曰主中主,皆指此流行者而言,但此流行不着於事為知覺者也。其曰後天,曰大用現前,曰賓,則指流行中之事為知覺也。

其實體當處,皆在動一邊,故曰「無所住而生其心」,正與存心養性相反。蓋心體原是流行,而流行不失其則者,則終古如斯,乃所謂靜也、寂也。儒者存養之力,歸於此處,始不同夫釋氏耳。若區區以感應有無別之,彼釋氏又何嘗廢感應耶?陽明自江右以後,始拈良知。

其在南中,以默坐澄心為學的,收斂為主,發散是不得已。有未發之中,始能有中節之和,其後學者有喜靜厭動之弊,故以致良知救之。而曰良知是未發之中,則猶之乎前說也。先生亦何背乎師門?乃當時群起而難之哉!

徐學謨《識余錄》言:「楊忠愍劾嚴嵩假冒邊功,下部查覆。世蕃自草覆稿送部,先生即依稿具題。」按《識小編》:「先生勸嵩自辭軍賞,而覆疏竟不上,但以之歸功張時徹。」然則依稿具題之誣,不辯而自明矣。

雙江論學書

謂心無定體,其於心體疑失之遠矣。 然在中,寂然不動而萬化攸基,此定體也。

良知本寂,感於物而後有知。知其發也,不可遂以知發為良知,而忘其發之所自也。心主乎內,應於外,而後有外。外其影也,不可以其外應者為心,而遂求心於外也。

故學者求道,自其主乎內之寂然者求之,使之寂而常定。

原泉者,江、淮、河、漢之所從出也,然非江、淮、河、漢則亦無以見所謂原泉者。故浚原者浚其江、淮、河、漢所從出之原,非以江、淮、河、漢為原而浚之也。根本者,枝葉花實之所從出也。培根者,培其枝葉花實所從出之根,非以枝葉花實為根而培之也。

今不致感應變化所從出之知,而即感應變化之知而致之,是求日月於容光必照之處,而遺其懸象着明之大也。

本原之地,要不外乎不睹不聞之寂體也。不睹不聞之寂體,若因感應變化而後有,即感應變化而致之可也。實則所以主宰乎感應變化,而感應變化乃吾寂體之標末耳。相尋於吾者無窮,而吾不能一其無窮者而貞之於一,則吾寂然之體不幾於憧憧矣乎!寂體不勝其憧憧,而後忿則奮矣,欲則流矣,善日以泯,過曰以長,即使懲之窒之,遷之改之,已不免義襲於外,其於涵養本原之功,疑若無與也。

所貴乎本體之知,吾之動無不善也,動有不善而後知之,已落二義矣。

以獨為知,以知為知覺,遂使聖人洗心藏密一段反本功夫,潛引而襲之於外。縱使良知唸唸精明,亦只於發處理會得一箇善惡而去取之,其於未發之中,純粹至善之體,更無歸復之期。

心無定體之說,謂心不在內也。百體皆心也,萬感皆心也,亦嘗以是說而求之,譬之追風逐電,瞬息萬變,茫然無所措手,徒以亂吾之衷也。


  
體得未發氣象,便是識取本來面目。敬以持之,常存而不失,到此地位,一些子習氣意見着不得,胸次灑然,可以概見,又何待遇事窮理而後然耶?即反覆推究,亦只推究乎此心之存否。(以上《與歐陽南野》)

聖人過多,賢人過少,愚人無過。蓋過必學而後見也,不學者冥行妄作以為常,不復知過。(《答許鬰林》)

知者,心之體,虛靈不昧,即明德也。致者,充滿其虛靈之本體,江、漢濯之,秋陽暴之。致知即致中也,寂然不動,先天而天弗違者也。格物者,致知之功用,物各付物,感而遂通天下之故,何思何慮,後天而奉天時也,如好好色、惡惡臭之類是也。

此予之說也。格其不正以歸於正,乃是先師為下學反正之漸,故為是不得已之辭。所謂不正者,亦指夫意之所及者言,非本體有所不正也。不善體者,往往賺入襲取窠臼,無故為伯者立一赤幟,此予之所憂也。

(《答亢子益》)

夫無時不寂、無時不感者,心之體也。感惟其時而主之以寂者,學問之功也。故謂寂感有二時者,非也。謂功夫無分於寂感,而不知歸寂以主夫感者,又豈得為是哉。

疑予說者,大略有三:其一謂道不可須臾離也,今日動處無功,是離之也;其一謂道無分於動靜也,今日功夫只是主靜,是二之也;其一謂心事合一,仁體事而無不在,今日感應流行,着不得力,是脫略事為,類於禪悟也。夫禪之異於儒者,以感應為塵煩,一切斷除而寂滅之,今乃歸寂以通天下之感,致虛以立天下之有,主靜以該天下之動,又何嫌於禪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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