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是人的稱號,」她們說,「『手槌』不過是一種物件。 我們決不能讓人叫作物件——這是一種侮辱。 」 「我的未婚夫會跟我閙翻的,」跟打樁機訂了婚的那個頂年輕的「姑娘」說。 打樁機是一個大器具。 他能把許多樁打進地裡去,因此他是大規模地做「姑娘」小規模地做的工作。 「他把我當做一個姑娘才和我訂婚;假如我是一個『手槌』,他是不是還願意娶我就成了問題。 因此我決不改變我的名字。 」 「我呢,我寧願我的兩隻手折斷。 」年長的那位說。 不過,獨輪車卻有不同的見解,而獨輪車卻是一個重要的人物,他覺得自己是一輛馬車的四分之一,因為它是憑一隻輪子走路。 「我得告訴你們,『姑娘』這個名稱是夠平常的了,一點也沒『手槌』這個名稱漂亮,因為有這個名字你就可以進入到『印章』①的行列中去。 請你想想官印吧,它蓋上一個印,就產生法律的效力!要是我處於你們的地位,我寧願放棄『姑娘』這個名稱。 」 「不成,我不會幼稚到幹這種事情!」年長的那一位說。 「你們一定沒有聽到過所謂『歐洲的必需品』②這種東西吧!」誠實的老捲尺說。 「一個人應該適應他的時代和環境。 如果法律說『姑娘』應該改成『手槌』,那麼你就得叫做『手槌』。 一切事情總得有一個尺度!」 「不成;如果必須改變的話,」年輕的那一位說,「我寧願改稱為『小姐』,最低限度『小姐』還帶一點『姑娘』的氣味。 」 「我寧願給劈做柴燒。 」年長的那位姑娘說。 最後他們一同去工作。 那兩位姑娘乘車子——因為她們被放在獨輪車上。 這是一種優待。 不過她們仍然被叫做「手槌」。 「姑——!」當她們在鋪路石上顛簸着的時候說,「姑——!」她們几乎把「姑娘」兩字整個念出來了,不過她們臨時中斷,把後面的一個字吞下去了,因為她們覺得沒有理睬的必要。 她們一直把自己叫做「姑娘」,同時稱讚過去的那些好日子:在那些日子裡一切東西都有它們正確的名字,姑娘就叫做姑娘。 她們也就成了一對老姑娘,因為那個大器具——打樁機——真的跟年輕的那位解除了婚約,他不願意跟一個手槌有什麼關係。 ①手槌的工作是在地上按壓;印章的工作是在紙上按壓。 按照工作性質,它們是同一類東西。 ②「歐洲的必需品」是指「尺度」。 這是作者對當時社會的一個諷刺。 的當時階級森嚴的歐洲,人與人之間的關係都是以地位的高下去衡量的。 在遼遠的海極 有幾艘大船開到北極去;它們的目的是要發現陸地和海的界線,同時也要試驗一下,人類到底能夠向前走多遠。 它們在霧和冰中已經航行了好幾年,而且也吃過不少的苦頭。 現在冬天開始了,太陽已經不見了。 漫長的黑夜將要一連持續好幾個星期。 四周是一望無際的冰塊。 船隻已經凝結在冰塊的中間。 雪堆積得很高;從雪堆中人們建立起蜂窠似的小屋——有的很大,像我們的古塚①;有的還要大,可以住下三四個人。 但是這兒並不是漆黑一團;北極光射出紅色和藍色的光彩,像永遠不滅的、大朵的焰火。 雪發出亮光,大自然是一起黃昏的彩霞。 當天空是最亮的時候,當地的土人就成群結隊地走出來。 他們穿著毛茸茸的皮衣,樣子非常新奇。 他們坐著用冰塊製作成的雪橇,運輸大捆的獸皮,好使他們的雪屋能夠鋪上溫暖的地氈。 這些獸皮還可以當做被子和褥子使用。 當外面正在結冰、冷得比我們嚴寒的冬天還要冷的時候,水手們就可以裹着這些被子睡覺。 在我們住的地方,這還不過是秋天。 住在冰天雪地裡的他們也不禁想起了這件事情。 他們記起了故鄉的太陽光,同時也不免記起了掛在樹上的紅葉。 鐘上的時針指明這正是夜晚和睡覺的時候。 事實上,冰屋裡已經有兩個人躺下來要睡了。 這兩個人之中最年輕的那一位身邊帶著他最好和最貴重的寶物——一部《聖經》。 這是他動身前他的祖母送給他的。 他每天晚上把它放在枕頭底下,他從兒童時代起就知道書裡面寫的是什麼東西。 他每天讀一小段,而且每次翻開的時候,他就讀到這幾句能給他安慰的神聖的話語:「我若展開清晨的翅膀,飛到海極居住,就是在那裡,你的手必引導我,你的右手,也必扶持我②。 」 第207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音調
速度
音量
語言
《安徒生童話》
第207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