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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5君者,民之原也;原清則流清,原濁則流濁。故有社稷者而不能愛民、不能利民,而求民之親愛己,不可得也。民不親不愛,而求其為己用、為己死,不可得也。民不為己用、不為己死,而求兵之勁、城之固,不可得也。兵不勁、城不固,而求敵之不至,不可得也。敵至而求無危削、不滅亡,不可得也。危削、滅亡之情舉積此矣,而求安樂,是狂生者也。狂生者,不胥時而落(
1)。故人主欲強固安樂,則莫若反之民;欲附下一民,則莫若反之政,欲修政美俗(
2),則莫若求其人。彼或蓄積,而得之者不世絶。彼其人者,生乎今之世而志乎古之道。以天下之王公莫好之也,然而是子獨好之(
3);以天下之民莫欲之也,然而是子獨為之。好之者貧,為之者窮,然而是子猶將為之也(
4),不為少頃輟焉。曉然獨明於先王之所以得之、所以失之,知國之安危、臧否若別白黑。是其人者也,大用之,則天下為一,諸侯為臣;小用之,則威行鄰敵;縱不能用,使無去其疆域,則國終身無故。故君人者,愛民而安,好士而榮,兩者無一焉而亡。《詩》曰(
5):「介人維藩,大師維垣。」此之謂也。
【註釋】
(
1)胥:通「須」,等待。(
2)俗:《集解》作「國」,據《韓詩外傳》卷五第四章改。(
3)是子:
《集解》作「於是」,據《韓詩外傳》卷五第四章改。下面兩個「是子」也如此。(
4)《集解》「猶」
上有「獨」字,據《韓詩外傳》卷五第四章刪。(
5)引詩見《詩·大雅·板》。
【譯文】
君主,就像人民的源頭;源頭清澈,那麼下邊的流水也清澈;源頭混濁,那麼下邊的流水也混濁。所以掌握了國家政權的人如果不能夠愛護人民、不能夠使人民得利,而要求人民親近愛戴自己,那是不可能辦到的。人民不親近、不愛戴,而要求人民為自己所用、為自己犧牲,那也是不可能辦到的。人民不為自己所用、不為自己犧牲,而要求兵力強大、城防堅固,那是不可能辦到的。兵力不強大、城防不堅固,而要求敵人不來侵犯,那是不可能辦到的。敵人來了而要求自己的國家不危險削弱、不滅亡,那是不可能辦到的。國家危險削弱以至滅亡的情況全都積聚在他這裡了,卻還想求得安逸快樂,這是狂妄無知的人。狂妄無知的人,不要等多久就會衰敗死亡的。所以君主想要強大穩固安逸快樂,那就沒有什麼比得上回到人民上來;想要使臣下歸附、使人民與自己一條心,那就沒有什麼比得上回到政事上來;想要治理好政事、使風俗淳美,那就沒有什麼比得上尋覓善於治國的人。那些善於治國的人或許有所積儲,因而得到這種人的君主世世代代沒斷絶過。那些善於治國的人,生在今天的時代而嚮往着古代的政治原則。雖然天下的君主沒有誰愛好古代的政治原則,但是這種人偏偏愛好它;雖然天下的民眾沒有誰想要古代的政治原則,但是這種人偏偏遵行它。愛好古代政治原則的會貧窮,遵行古代政治原則的會困厄,但是這種人還是要遵行它,並不因此而停止片刻。唯獨這種人清楚地明了古代帝王取得國家政權的原因、失去國家政權的原因,他瞭解國家的安危、政治的好壞就像分辨黑白一樣清楚。這種善於治國的人,如果君主重用他,那麼天下就能被統一,諸侯就會來稱臣;如果君主一般地任用他,那麼威勢也能擴展到鄰邦敵國;即使君主不能任用他,但如果能使他不離開自己的國土,那麼國家在他活着的時候也就不會有什麼事故。所以統治人民的君主,愛護人民就會安寧,喜歡士人就會榮耀,這兩者一樣都沒有就會滅亡。《詩》云:「賢士就是那屏障,大眾就是那圍牆。」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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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2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