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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儒學案 - 309 / 462
中國哲學類 / 黃宗羲 / 本書目錄
  

明儒學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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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讀:

陳選字士賢,台之臨海人。天順庚辰試禮部,丘文莊得其文,曰:「古君子也。」置第一。及相見而貌不揚,文莊曰:「吾聞荀卿雲,聖賢無相,將無是乎?」授監察御史。

羅一峰論奪情被謫,先生抗疏直之。出按江西,藩臬以素服入見,先生曰:「非也。人臣覲君,服視其品秩,於御史何居?」不事風裁,而貪墨望風解綬。已督學南畿,一以德行為主。


  

試卷列諸生姓名,不為彌封,曰:「吾且不自信,何以信於人邪?」每按部就止學宮,諸生分房誦讀,入夜燈火螢然,先生以兩燭前導,周行學舍,課其勤惰,士為之一變。成化初,改中州提學。倖奄汪直巡視郡國,都御史以下,咸匍匐趨拜,先生獨長揖。直怒曰:「爾何官,敢爾?」先生曰:「提學。」愈怒曰:「提學寧大於都御史耶?」先生曰:「提學宗主斯文,為士子表率,不可與都御史比。」直既懾其氣岸,又諸生集門外,知不可犯,改容謝曰:「先生無公務相關,自後不必來。」先生徐步而出。轉按察使。

歸奔母喪。喪畢,除廣東布政使。

肇慶大水,先生上災傷狀,不待報,輒發粟賑之。市舶奄韋眷橫甚,番禺知縣高瑤發其臓鉅萬,都御史宋旻不敢詰。先生移文獎瑤,眷深憾之。番人貿貨,詭稱貢使,發其偽,逐之外;使將市狻猊入貢,又上疏止之。

皆眷之所不利者也。眷乃誣先生黨比屬官,上怒,遣刑部員外郎李行會巡按御史徐同愛共鞫。兩人欲文致之,謂吏張褧者,先生所黜,必恨先生,使之為誣。褧曰:「死即死耳,不敢以私恨陷正人也。」爰書入,詔錦衣官逮問,士民數萬人夾舟而哭。至南昌疾作,卒於石亭寺,年五十八。

友人張元禎殮以疏綌,或咎其薄,元禎曰:「公平生清苦,殮以時服,公志也。”張褧乃上言:「臣本小吏,以詿誤觸法,為選罷黜,實臣自取。眷妄意臣必憾選,以厚賄啗臣,令扶同陷選。臣雖胥徒,安敢欺昧心術,顛倒是非?眷知臣不可利誘,嗾行等逮臣於理,彌日拷掠,身無完膚。

臣甘罪籲天,終無異口。行等乃依傍眷語,以欺天聽。選剛不受辱,旬日而殂。君門萬裡,孰諒其冤?臣以罪人,擯斥田野,百無所圖,敢冒死鼎鑊者,誠痛忠廉之士,銜屈抑之冤,長讒佞之奸,為聖明之累也。」奏入不報,第以他事,罷眷鎮守。正德中追贈光祿寺卿,謚恭愍。先生嘗以《易》教授生徒,晚而居官,論《易》專主傳義,一無異同。以克己求仁為進修之要,故自號克菴。

讀書不資為文辭,手錄格言為力行之助。每上疏必屏居齋沐,引使者於庭,而拜而遣。子劉子曰:“由張東白之事觀之,非平日安貧守道之意,徹乎表?,安能使朋友信之如是?由張褧之事觀之,非在官賞罰黜陟,出乎至公,安能使黜吏化之如是?吾有以見先生存誠之學矣。」

[清] 黃宗羲

卷四十六 諸儒學案上四

布衣陳剩夫先生真晟

陳真晟字剩夫,初字晦夫,其後以布衣自號。福之鎮海衛人。年十七八,即能自拔於俗。入長泰山中,從進士唐泰治舉子業。

業成,薦於有司。至福州,聞防察過嚴,無待士禮,乃辭歸。自是不復以科舉為事,務為聖賢踐履之學。初讀《中庸》,做存養省察工夫,學無頭緒。

繼讀《大學》,始知為學次第。以朱子所謂敬者,乃《大學》之基本也,乃求其所以為敬。見程子以主一釋敬,以無適釋一,始於敬字見得親初,乃實下工夫,推尋此心之動靜,而務主於一。靜而主於一,則靜有所養,而妄念不復作矣;動而主於一,則動有所持,而外誘不能奪矣。

嘗語人曰:「《大學誠意章》為鐵門關,難過,主一二字,乃其玉鑰匙也。蓋意有善惡,若發於善而一以守之,則其所謂惡,退而聽命矣。”又嘗語人曰:“人於此學,若真知之,則行在其中矣。蓋知之真,則處善安,循理樂,其行甚順。


  

然而氣質有偏勝,嗜欲有偏重,二者用事,其順而易者,反逆而難矣。此聖門論學以博學、審問、慎思、明辨之後,又加以篤行也。」

天順三年,用伊川故事,詣闕上《程朱正學纂要》,其書首採程氏學制,次採朱氏論說,補正學工夫,次作二圖,一着聖人心與天同運,次着學者心法天之運,次乃言立明師,補正學,輔皇儲,隆教本數事,以終上文。圖說書未上,先上疏,乞召見而陳其說。不報。及書上,奉旨禮部看了來說,署部事侍郎鄒榦寢其事。

繼而家居。讀提學頒行敕諭教條,有合於程、朱教法,喜曰:「此學校正教也,然科舉不定正考,雖有正教不行也。」因採敕諭中要語,參以程氏學制,呂氏鄉約,朱氏貢舉私議,作《正教正考會通》,定考德為六等,考文為三等,以告當路。當路亦不省。

凡先生學有所得者,至是皆無所遇。聞臨川吳聘君名,欲往質之。乃貨其傢具得五金,兄子從行,謂之曰:「死則瘞我於道,題曰閩布衣陳某墓足矣。」行至南昌,張東白止之宿,扣其所學,大加稱許,曰:「禎敢僭謂:自程、朱以來,惟先生得其真,吳、許二子,不足多也。

如聘君者不可見,亦必不見耳。」遂還鎮海。

先生生於鎮海,遷於龍巖,晚定居於漳之玉淵。成化十年卒,年六十有四。先生學無師承,獨得於遺經之中,自以僻處海濱,出而訪求當世學者,百尺竿頭,豈無進步?奈何東白以「得真」一言,遂為金柅,康齋、白沙終成欠事。然先生之學,於康齋似近,於白沙差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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