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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儒學案 - 143 / 462
中國哲學類 / 黃宗羲 / 本書目錄
  

明儒學案

第143頁 / 共46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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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3頁

朗讀:

曰:「先儒以為心者,止於知覺,而知覺所具之理為性,故其言曰:『能覺心者,所覺者理』。覺虛而理實,心虛而性實,心性雖不可離,尤不可混。”曰:「以知覺為心,以實理為性,固可謂之不混矣。然以理為在物,則性亦當為在物,是性雖不與心混,而不免與物淆矣。

其可通乎?」曰:「先儒有言:『性者,心之理。』又曰:“心統性情。’則未嘗不以性具於心者也,獨未認知覺為性耳。」曰:“若是,則先儒之語理與性也,一以為在物,一以為在心,是在物在心,其各居半焉已矣。


  

又可通乎?嘗試譬之,心猶之火,性猶之明,明不在火之表;性猶火之明,情猶明之光,光不在明之後。故謂火明光三者異號則可,謂為異物則不可也;謂心性情三者異文則可,謂為異體則不可也。性之文從心從生,夫人心惟覺則生,弗覺則弗生,惟生則理,弗生則弗理。假令捧土揭木,儼若人形,而告之曰:『是為父子之親,君臣之義』。

蓋塊如也。何者?以土木無覺故也。是以舍人心之覺,則無性矣,又焉有理哉?是故仁義禮智非有物焉,以分貯於中也,則覺為之宰也,亦非有物焉,以分佈於外也,則覺為之運也。方其宰也而無不運,雖天下之至虛而無不實也;方其運也而無不宰,雖天下之至實而無不虛也。

故覺即性,非覺之外有性也;性即理,非性之外有理也。然則所覺者,即能覺者為之也。」

問:「無能覺者,則亦捧土揭木而已爾,又烏有夫所覺者哉?」曰:「先儒又言:『覺於理,則為道心;覺於欲,則為人心。』以覺語性,安知其不覺於欲,而為人心歟?」曰:「若是,烏足以言覺?醫書以手足痿痺為不仁,言弗覺也。誠覺,則痛癢流行,而仁理在其中矣。豈覺之外而別有痛癢,別有仁理哉?是故覺即道心,亦非覺之外而別有道心也。

人惟蔽其本覺,而後為多欲,為人心。當其為多欲,為人心,則雖有見聞知識,辨別物理,亦均為痿痺而已,而奚其覺?然則謂覺為覺於欲者,非也。」曰:「釋氏以作用為性,若是,則胡以異也?」曰:「吾儒之語性,有專以體言者,《記》所為『生而靜者』是也;有專以用言者,所謂『惻隱、羞惡、辭讓、是非』是也。若獨以作用罪釋氏,則孟子亦失矣。

夫覺性者,儒釋一理也,而所以異者,則盡與未盡由分也。」(《心性》)

曰:「道有體有用,未有有體而無用,有用而無體者也。今子辨理以察,而語性以覺,無乃溺於用而遺於體歟?」曰:「古之君子語體而用無不存,語用而體無不存,以其心無不貫也。豈若世儒語體則截然曰『是不可為用』,語用則截然曰『是不可為體』,語物語理,必應體用而成四片,不知文義愈析,論辨愈執,而道愈不明矣。」(《體用》)

曰:「古之小學,學於《詩》、《書》、《禮》、《樂》,未有先從事心性者也。今子嘐嘐然,惟心性之務先,靈覺之獨切,無乃紊先後之序乎?」曰:「古人以先本後末先始後終為序,未聞先末與終之為序也。種樹必先植其根,治水必先浚其源,心性者,學之根與源也。世儒反以先本為非,必欲窮索物理而豫求於末終,是不為紊也哉?自天子至於庶人,壹是皆以修身為本。

若以理為在物,從物物而索之,則上必不能通於天子,下必不能通於庶人,又奚足以言理?」(《循序》)

曰:「東越訓格物曰:『正其不正,以歸於正』。初學猝難了也。」曰:「致知在格物者,蓋言古人之致其良知,雖曰循吾覺性,無感不應,而猶懼其泛也,則?在於通物之本末,而無以末先其本。夫是則知本即格物,而致知之功不雜施矣。

其下文曰:“此謂知本,此謂知之至也。’更不添一物字,則格物之為知本明矣。夫子曰『反求諸其身』,孟子曰『反求諸己』,又曰『萬物皆備』,『反身而誠』,皆格物疏義也。括而言之,知本而已。


  
夫致知非遺本也,而求其端,用力孜孜,反顧尤在於本,而後能不泛也。」曰:「格物則然,窮理何居?」曰:「窮之義,盡也,極也,非謂窮索也。窮理者,即極夫天理之謂也,誠極夫天理,則人欲滅矣。」(《格物》)

問「博文約禮」。曰:“文者,學之事也,至不一者,故稱博。莫非文也,而莫不有,吾心不可損益之靈則以行乎其間者,禮是已。禮,至一者也,故稱約。

苟不約禮,則文失其則,雖博而非學矣。是故散之視聽言動者,博文也;存之勿非禮視聽言動者,約禮也。(《博辨》)

語其藏,則渾渾淵淵空空,一者不得不一,非必合之而後一也。語其放,則井井斤斤睽睽,殊者不得不殊,非必析之而後殊也。吾惟虞人之不理一也,奚虞分之不殊哉!又寧先析之為殊,後合之為一哉!苟無分殊,則不得謂理一;無理一,又孰為理之使分殊也?何則?理者,吾心之燦燦者也,以其至一理至不一者也,非謂漫漶而靡所區分之為物也。(《明中》)

儒者必曰,先知後行。夫子十五而學,三十而立,則為先行,四十不感,其與先知後行之訓,又自悖矣!儒者以窮至物理為入門,所謂窮其當然與其所以然,皆始學事也。今訓不惑,則謂知其所當然,訓知天命,則謂知其所以然,是孔子以四五十之年,乃得為始學之事,則在學者為過早,而在孔子為過晚矣,不又悖之甚乎?(《徵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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