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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6講:
8.
2秦昭王問孫卿子曰(
1):「儒無益於人之國?」
孫卿子曰:「儒者,法先王、隆禮義、謹乎臣子而致貴其上者也(
2)。人主用之,則勢在本朝而宜(
3);不用,則退編百姓而慤;必為順下矣。雖窮困、凍餧(
4),必不以邪道為貪;無置錐之地,而明於持社稷之大義;嗚呼而莫之能應(
5),然而通乎財萬物、養百姓之經紀(
6)。勢在人上,則王公之材也;在人下,則社稷之臣、國君之寶也。雖隱于窮閻漏屋(
7),人莫不貴之,道誠存也。仲尼將為司寇(
8),沈猶氏不敢朝飲其羊(
9),公慎氏出其妻(
10),慎潰氏逾境而徙(
11),魯之粥牛馬者不豫賈(
12),必蚤正以待之也(
13)。居于闕黨(
14),闕黨之子弟罔不必分(
15),有親者取多,孝弟以化之也(
16)。儒者在本朝則美政,在下位則美俗。儒之為人下如是矣。」
【註釋】
(
1)秦昭王:即秦昭襄王(公元前
324~前
251年),名稷(一作側),秦武王異母弟,公元前
306~前
251年在位。孫卿子:即荀子。(
2)致:極。(
3)勢:位。本朝:見
7.
2注(
5)。(
4)餧:同「餒」,
饑餓。(
5)嗚:是「■」字之誤,「■」同「叫」(王念孫說)。(
6)財:見
6.
9注(
1)。(
7)閻:裡巷。
漏:通「陋」,狹小,簡陋。(
8)司寇:國家的最高司法官。(
9)沈猶氏:春秋時魯國人,據說他常在
早晨讓羊喝飽了水再去賣羊,以欺騙買主。(
10)公慎氏:春秋時魯國人,據說他的妻子淫亂,他卻不
管。(
11)慎潰氏:春秋時魯國人,據說他平時荒淫無度。(
12)粥(y • )玉):同「鬻」,賣。豫:通「謣」
(參見《說文通訓定聲》),虛誇,欺騙。古書常用「虞」字。賈(ji •
4架):同「價」。豫賈:虛
定高價。(
13)蚤:通「早」。(
14)闕(qu •
8確)黨:同「闕裡」,地名,相傳為孔子授徒之所,在今
山東省曲阜縣境內。「黨」、「裡」都是古代的居民組織(五百家為黨,二十五家為裡),這裡表示
鄉鎮的意思。(
15)罔:通「網」,捕魚的工具,這裡指捕獲的魚。不:通“罘(f • *伏),捕獸的網,
這裡指捕獲的野獸。(
18)弟(t • @替):同「悌」,弟弟尊敬兄長。
【譯文】
秦昭王問荀子說:「儒者對於人世間的國家沒有什麼益處吧?」
荀子說:「儒者,是效法古代的聖明帝王、崇尚禮義、要使臣子謹慎守職而極其敬重他們君主的人。君主如果任用他們,那麼他們位在朝廷而合宜地處理政事;如果不用他們,那麼他們就退身歸入百姓行列而謹慎老實地做人;無論如何,他們一定做一個順從的臣民。他們即使貧窮困苦、受凍挨餓,也一定不會用不正當的手段去謀取財利;即使沒有立錐之地,也深明維護國家的大義;即使大聲疾呼而沒有人能響應他們,可是他們精通管理萬物、養育人民的綱領。如果他們的地位在別人之上,那就是當天子、諸侯的幹才;如果在別人之下,那就是國家的能臣、國君的寶貴財富。即使隱居在偏僻的裡巷與狹小簡陋的房屋之中,人們也沒有不尊重他們的,因為治國之道確實掌握在他們手中。孔子將要擔任魯國司法大臣的時候,沈猶氏不敢再在早晨喂自己的羊喝水了,公慎氏休掉了自己的妻子,慎潰氏越境搬走了,魯國賣牛馬的也不再漫天要價了,這是因為孔子總是預先用正道去對待人們的緣故。孔子住在闕黨的時候,闕黨的子弟將網獲的魚獸進行分配時,有父母親的子弟就多得一些,這是因為孔子用孝順父母尊敬兄長的道理感化了他們。儒者在朝廷上當官,就能使朝政完美;在下面做個老百姓,就能使風俗完美。儒者做臣民時就像這樣的啊。」
第
107講:
8.
3王曰:「然則其為人上何如?」
孫卿曰:「其為人上也,廣大矣。志意定乎內,禮節脩乎朝,法則、度量正乎官,忠、信、愛、利形乎下(
1)。行一不義,殺一無罪,而得天下,不為也。此君義信乎人矣,通於四海,則天下應之如讙(
2)。是何也?則貴名白而天下治也(
3)。故近者歌謳而樂之,遠者竭蹶而趨之(
4)。四海之內若一家,通達之屬,莫不從服。夫是之謂人師。《詩》曰(
5):『自西自東,自南自北,無思不服(
6)。』此之謂也。夫其為人下也如彼,其為人上也如此,何謂其無益於人之國也?」
昭王曰:「善!」
【註釋】
(
1)形:表現。(
2)讙(hu •
1 n • 歡):喧嘩,形容齊聲回答。(
3)則:因為。治:治理。一說通「怡」,
是喜歡的意思(于鬯說),也通。(
4)竭蹶(ju •
6決,或讀gu • @貴):力竭而跌倒,形容竭盡全力拚命
奔走的樣子。(
5)引詩見《詩·大雅·文王有聲》。(
6)思:語助詞。
【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