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肢百體,身之膚殻也,愚惡者所均有也。心術言行,身之精也,思齊賢者所致力也。于此而不致其力焉,是無身也,所存者膚殻焉而已矣。多言何為?
人之真,常見于飲食言語之末,因仍造次之間,故君子慎獨,除邪之根也,不然畢露矣。
虛而一盡矣。
最要靜,愈靜愈靈。
天地所以長久者,以其氣運於內而不泄耳,故仁者靜而壽。天下事斷,非浮躁者所能完也。
分陰不惜,學力不充,當事臨疑,口耳無所歸,手足無所措。前輩云:皋、夔、稷、契何書可讀?蓋此數公者,雖未嘗讀書,亦未嘗不窮理也。窮理力行以致用,學之為道,何以加此?吾嘗見有胸富萬卷,筆下如流,而實於其身不得幾字受用者,則學其可不擇術哉!使皋、契生今世,吾知其自不能已於讀書,但讀之得其術耳。
每讀書時,輒有欲取而用之之心,則亦何必多為也?然既有是心,則又自不容不多矣。
天地人物, 柄皆在靜上。
心當靜極天機見,氣到完時鬼力隨。
凡能為百姓立久大之利者,類非作色於旦夕者所能也。
靜之一字,更須於動中驗之,動而不失其靜,乃為得力,反覆體驗,又止是虛而已。蓋居嘗一念及靜字,猶覺有待於掃去煩囂之意,唯念個虛字,則自覺便安。目前縱有許多勞擾,而?麵條路元自分明,無用多費力,而亦自不至懈惰也。且靜亦須虛,方是靜本色,不然形靜而心騖於外,或入於禪者何限?
人心本是萬裡之府,惟虛則無障礙,學問工夫,大抵只是要去其障礙而已。此言吾未能盡行之,但彷彿似有一二時襲得此光景者,或非意之來,應之若頗閒暇,至寤寐之際,亦覺有甜趣,故吾妄意虛之一字,就是聖賢成終成始之道。
某今乞終養者,心有所不安也。凡心之所不安,便是天理之所不許,不若聽命於理,圖得心安之為利也。
昔人所謂樂志雲者,疑亦文過之辭耳。愚意但自身處置得是,即是為親也。
來書以有道二字相稱,為之駭懼,或有誤以此二字加某者,雖其人甚的,某謝書亦不敢以此復之。先正嘗謂「願士大夫有此名節,不願士大夫立此門戶。」今褒名飾字以相重,便是標門標戶矣。
心固主思,然思太迫促,亦反為逆其心。天之本然,而不免迷墜瞀亂於眼前矣。
天下未有無根之木,無源之水,未有無祖宗父母之人。人身不能頃刻而離乎祖宗父母,人心不可頃刻而忘乎祖宗父母。心而忘乎祖宗父母,是木之斷其根,水之絶其源者也,縱不旦夕死滅,亦禽獸中之頑賊者矣。天下未有忘祖宗父母而能趨生路者也,未有不忘祖宗父母,而肯置其身不善者也。
宋理學大明,至朱子與陸子,俱祖孔、孟,而其門戶乃不盡同。先生之學,則出自慈湖,而宗陸氏者也。其議論有曰:「毫分縷析較便宜,若個便宜總不知,總是自家家?事,十分明白十分疑。」此先生之學也,正所謂德性工夫居多者也。
(《讀蜀阜存槁私記》)
其論詩曰:「詩成正是不因題,看取風人發興時,語到口頭無可奈,未須搜擾苦吟詩。」則先生之詩,可知其高矣。其論文曰:「不為世態酣濡,不受古人繩束,卷舒出沒如朝霏暮雲,始筆下有自然風味。」則先生之文,可知其高矣。
蓋其在萬山中玩心,高明有日,是以其言論概以《六經》為吾心註腳,每有引而不發之意,軒然霄漢之上,俯視萬有,無一足嬰其懷者,此可見陸學未盡符于大中至正之矩。使當日得究其用,恐于開物成務之實,終必有疏處。苟其疏也,則其所自受用,亦恐其不覺而近於佛、老。噫!千聖相傳家法,類皆自博至約,而一敬以成其終始。
陸學固不可謂不主敬者,而稍墜於徑約。既失之徑約,則其心宜不周於細微,而其弊容可遏乎?自古高明之士,往往有此。在孔門,則曾點之徒是已。集中屢屢以夫子「欲無言」為說,因子貢之多言,愚以為安知非發於子貢「多學而識之」之後,學將有得之日乎?故嘗謂自其次致曲以下,無仰鑽瞻忽之勞,則卓爾之見,或非真無,隨事精察力行之功,則一貫之命,必不泛及。
夫道也者,平平正正,使高明者不得以獨騖,其下者可以企及,然後為中庸,而可以主張乎皇極,詎容一毫有我于其間哉?此正統所以獨歸朱子,而陸氏所就,猶未免為偏安之業也。(《讀蜀阜存槁私記》)
省身法
風光月霽其心胸,海闊天高其器宇,鳳毛麟趾其威儀,玉振金聲其辭語。
勸君莫着半點私,終無人不知;勸君莫用半點術,終無人不識。君不見巍巍溫公,律身嚴,與人忠,赤心質神明,素行孚狡童。
聖賢雖無心占便宜,終則盡天下便宜事都歸聖賢做了。彼凡計較目前便宜者,究竟都不得便宜矣。噫!向使王莽而肯為周公,曹操而肯為文王,亦孰得而禦之?然惡木在先除根,彼其素所畜者危矣。噫!
德之威人也,重矣哉!誠之鑑物也,豫矣哉!是皆不勞而得者也,故君子貴知務。
必使小人不忍以其所為,而疑我之為之也,乃為信於人。
毋徒嘐嘐然曰古之人,古之人也,只似爾七八尺之身,即此目前一啟齒、一蹂足,皆道所存。
程先生每教人靜坐,李先生亦教人靜坐,以驗夫喜怒哀樂之未發時氣象為何如?此法可以養心,可以養氣,可以照萬物,而處之各得其宜,實得造化之機。
培夜氣,引旦氣,善用其氣,造化在我而已矣。
莫虛勞着步,莫虛放出聲,久之自閒適,蕩蕩復平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