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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知錄 - 116 / 271
中國哲學類 / 顧炎武 / 本書目錄
  

日知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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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讀:

正統三年,巡按湖廣監察御史陳祚奏:「南嶽衡山神廟歲久頽壞,塑像剝落,請重修立。依祭把山川制度,內築壇,外立廚庫,繚以周垣,附以齋室,而去其廟字塑像,則禮制合經,神祇不瀆。」事下,禮部尚書胡氵熒以為:「國初更定神號,不除像設,必有明見,難以準行。」今按《鳳陽縣誌》言:「洪武三年,詔天下城隍止立神主,稱其府某州某縣城隍之神,前時爵號一皆革去。」未幾,又令:「城隍神有泥塑像在正中者,以水浸之,泥在正中壁上,卻畫雲山圖;像在兩廊者,泥在兩廊壁上。」千載之陋習,為之一變,後人多未之知。嘉靖九年,詔革先師孔子封爵塑像,有司依違,多於殿內添砌一牆,置像于中,以塞明詔。甚矣,愚俗之難曉也。

宋文烙《國子監碑》言:「夫子而下,像不土繪,把以神主,數百年陋習乃革。」是則太祖已先定此制,獨未通行天下爾。


  

○從祀周、程、張、朱五子之從祀。定於理宗淳元年。顏、曾、思,孟四子之配享,定於度宗咸淳三年,自此之俊,國無異論,士無異習。歷元至明,先王之統亡,而先王之道存,理宗之功大矣。

○十暫孟子言:「他日,子夏、子張、子游以有若似聖人,欲以所事孔子事之。強曾予,曾子曰:“不可,江漢以濯之,秋陽之暴之,皓皓乎不可尚已。」慈溪黃氏曰:「門人以有若言行氣象類孔子,而欲以事孔子之禮事之,有若之所學何如也?曾予以孔子自生民以來未之有,非有若之所可繼而止之,而非貶有若也。有若雖不足以比孔子,而孔門之所推尚,一時無及有若可知,咸淳三年,升從祀,以補十哲,眾議必有若也。祭酒為書,力低有若不當升,而升子張。不知《論語》一書,孔子未嘗深許子張。據《孟子》此章,則子張正欲事有若者也。陸象山天資高明,指心頓悟,不欲人從事學問,故嘗斥有子孝弟之說為支離。奈何習其說者不察,而創攻之於千載之下邪?當時之論如此。愚按《論語》首篇即錄有子之言者三,而與曾子並稱日『子』,門人實欲以二子接孔子之傳者。《傳》、《記》言孔子之卒,哀公誅之;有若之喪,悼公弔焉。其為魯人所重,又可知矣。十哲之祀,允宜釐正。」

○嘉靖更定從祀古人每事必祭其始之人,耕之祭先農也,桑之祭先蠶也,學之祭先師也,一也。《日唐書》:「太宗貞觀二十一年二月王申,詔以左丘明、卜子夏、公羊高、梁赤、伏勝、高堂生、戴聖、毛甚、孔安國、劉向、鄭眾、杜子春、馬融、盧植、鄭玄、服虔、賈逮、何休、上肅、王粥、杜預、范寧等二十二人,代用其書,垂于國胃。自今有事于大學,並令配享宣尼廟堂。」蓋所以報其傳注之功。迄乎宋之仁、英,未有改易,可謂得古人敬學尊師之意者矣。神宗元豐七年,始進苟況、揚雄、韓愈三人。此三人之書雖有合于聖人,而無傳注之功,不當祀也。把之者為王安石,配享王,從祀地也。理宗寶慶三年,進朱熹。淳元年,進周頤、張載、程顥、程頤。景定二年,進張拭、呂祖謙。度宗咸淳三年,進邵雍、司馬光。以今論之,唯程子之《易傳》,朱子之《四書章句集注》、《易本義》、《詩傳》及蔡氏之《尚書集傳》,胡氏之《春秋傳》,陳氏之《禮記集說》,是所謂「代用其書,垂于國冑」者爾;南軒之《論語解》、東萊之《讀詩記》抑又次之;而《太極圖通書》、《西銘正蒙》,亦羽翼《六經》之作也。至有明嘉靖九年,欲以制禮之功蓋其豐昵之失,而逞私妄議,輒為出入,殊乖古人之旨。傳注之功,遂列聖人之左右乎,夫以一事之瑕,而廢傳經之祀,則宰我之短喪,冉有之聚斂,亦不當列于十哲乎?棄漢儒保殘守缺之功,而獎未流論性談天之學,於是語錄之書日增月益,而《五經》之義委之棒蕪,自明人之議從祀始也。有王者作,其必遵貞觀之制乎?

嘉靖之從祀進歐陽修者,為大禮也,出於在上之私意也。進陸九淵者,為王守仁也,出於在下之私意也。與宋人之進荀、揚、韓三子,而安石封舒王配享,同一道也。


  

成化四年,彭時奏謂:「漢晉之時,道統無傳,所幸有專門之師講誦聖經,以詔學者,斯文賴以不墜。」此馬融、范寧諸人雖學行未純,亦不得而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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