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又聞國有任臣則安,有重臣則亂。 而王制,人君立子以嫡不以長,立嫡以長不以賢,此事情之不可易者也。 而賢明至少,不肖至眾,此固天理之常也。 物類相求,感應而至,又自然也。 是以暗君在位,則重臣盈朝;明後臨政,則任臣列職。 夫任臣之與重臣,俱執國統而立斷者也。 然成敗相反,邪正相背,其故何也?重臣假所資以樹私,任臣因所籍以盡公。 盡公者,政之本也;樹私者,亂之源也。 推斯言之,則泰日少,亂日多,政教漸穨,欲國之無危,不可得也。 又非徒唯然而已。 借令愚劣之嗣,蒙先哲之遺緒,得中賢之佐,而樹國本根不深,無干輔之固,則所謂任臣者化而為重臣矣。 何則?國有可傾之勢,則執權者見疑,眾疑難以自信,而甘受死亡者非人情故也。 若乃建基既厚,籓屏強禦,雖置幼君赤子而天下不懼,曩之所謂重臣者,今悉反忠而為任臣矣。 何則?理無危勢,懷不自猜,忠誠得著,不惕于邪故也。 聖王知賢哲之不世及,故立相持之勢以禦其臣。 是以五等既列,臣無忠慢,同於竭節,以徇其上。 群後既建,繼體賢鄙,亦均一契,等於無慮。 且樹國苟固,則所任之臣,得賢益理,次委中智,亦足以安。 何則?勢固易持故也。 然則建邦苟盡其理,則無向不可。 是以周室自成、康以下,逮至宣王,宣王之後,到于赧王,其間歷載,朝無名臣,而宗廟不隕者,諸侯維持之也。 故曰,為社稷計,莫若建國。 夫邪正逆順者,人心之所繫服也。 今之建置,宜審量事勢,使諸侯率義而動,同忿俱奮,令其力足以維帶京邑。 若包藏禍心,惕于邪而起,孤立無黨,所蒙之籍不足獨以有為。 然齊此甚難,陛下宜與達古今善識事勢之士深共籌之。 建侯之理,使君樂其國,臣榮其朝,各流福祚,傳之無窮。 上下一心,愛國如家,視百姓如子,然後能保荷天祿,兼翼王室。 今諸王裂土,皆兼于古之諸侯,而君賤其爵,臣恥其位,莫有安志,其故何也?法同郡縣,無成國之制故也。 今之建置,宜使率由舊章,一如古典。 然人心繫常,不累十年,好惡未改,情願未移。 臣之愚慮,以為宜早創大制,遲回眾望,猶在十年之外,然後能令君臣各安其位,榮其所蒙,上下相持,用成籓輔。 如今之為,適足以虧天府之藏,徒棄谷帛之資,無補鎮國衛上之勢也。 古者封建既定,各有其國,後雖王之子孫,無復尺土,此今事之必不行者也。 若推親疏,轉有所廢,以有所樹,則是郡縣之職,非建國之制。 今宜豫開此地,令十世之內,使親者得轉處近。 十世之遠,近郊地盡,然後親疏相維,不得復如十世之內。 然猶樹親有所,遲天下都滿,已彌數百千年矣。 今方始封而親疏倒施,甚非所宜。 宜更大量天下土田方裡之數,都更裂土分人,以王同姓,使親疏遠近不錯其宜,然後可以永安。 古者封國,大者不過土方百里,然後人數殷眾,境內必盈其力,足以備充制度。 今雖一國周環近將千里,然力實寡,不足以奉國典。 所遇不同,故當因時制宜,以盡事適今。 宜令諸王國容少而軍容多,然于古典所應有者悉立其制,然非急所須,漸而備之,不得頓設也。 須車甲器械既具,群臣乃服彩章;倉廩已實,乃營宮室;百姓已足,乃備官司;境內充實,乃作禮樂。 唯宗廟社稷,則先建之。 至于境內之政,官人用才,自非內史、國相命于天子,其餘眾職及死生之斷、谷帛資實、慶賞刑威、非封爵者,悉得專之。 今臣所舉二端,蓋事之大較,其所不載,應在二端之屬者,以此為率。 今諸國本一郡之政耳,若備舊典,則官司以數,事所不須,而以虛制損實力。 至于慶賞刑斷,所以衛下之權,不重則無以威眾人而衛上。 故臣之愚慮,欲令諸侯權具,國容少而軍容多,然亦終於必備今事為宜。 周之建侯,長享其國,與王者並,遠者僅將千載,近者猶數百年;漢之諸王,傳祚暨至曾玄。 人性不甚相遠,古今一揆,而短長甚違,其故何邪?立意本殊而制不同故也。 周之封建,使國重於君,公侯之身輕於社稷,故無道之君不免誅放。 敦興滅繼絶之義,故國祚不泯。 不免誅放,則群後思懼;胤嗣必繼,是無亡國也。 諸侯思懼,然後軌道,下無亡國,天子乘之,理勢自安,此周室所以長在也。 漢之樹置君國,輕重不殊,故諸王失度,陷于罪戮,國隨以亡。 不崇興滅繼絶之序,故下無固國。 下無固國,天子居上,勢孤無輔,故奸臣擅朝,易傾大業。 今宜反漢之弊,修周舊跡。 國君雖或失道,陷于誅絶,又無子應除,苟有始封支胤,不問遠近,必紹其祚。 若無遺類,則虛建之,須皇子生,以繼其統,然後建國無滅。 又班固稱「諸侯失國亦猶網密」,今又宜都寬其檢。 且建侯之理,本經盛衰,大制都定,班之群後,著誓丹青,書之玉版,藏之金匱,置諸宗廟,副在有司。 寡弱小國猶不可危,豈況萬乘之主!承難傾之邦而加其上,則自然永久居重固之安,可謂根深華岳而四維之也。 臣之愚,願陛下置天下于自安之地,寄大業于固成之勢,則可以無遺憂矣。 第290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寫心網 writesprite.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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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書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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